當毓齡再次掀開眼簾,正好瞪著帳頂,接著偏頭看向房內(nèi)的情況,就見窗外的天色己經(jīng)亮了。
她真的沒死。
緩緩地把右手從錦被內(nèi)伸出來,毓齡在昏暗的光線中著著應(yīng)該是自己,但又不是自己的手,試著整理思緒,想到除了生理需求,還需耍呼吸空氣,這些都證明她還活著,只不過靈魂附在別人身上……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毓齡嚇得翻身坐起,心臟差點從喉嚨跳出來,于是做了幾個深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真的在一位“格格”的身體內(nèi)。
第一個念頭是怎么會發(fā)生這么天方夜譚的劇情,那么真正的琳寧格格在哪里?
是不是跟她交換了?要是真的交換了,該不會是代替她被車撞死了,那么不就等于她害死了琳寧格格?那自己又會在這里待多久?
無數(shù)個問號在毓齡腦中浮現(xiàn)。
接著,毓齡第二個念頭則是想到自己的功課向來不好,加上念夜間部那幾年,白夭忙著打工賺錢,有時一天還打兩份工。晚上在課堂上經(jīng)常累到打瞌睡,對于清朝的典章制度,甚至發(fā)生過什么大事,大都還給老師,要是有人問起那些歷史,她卻想不起來,一定會穿幫的。
她兩手抱著腦袋,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眼前的狀況。
“如果告訴納爾圖真相,他會相信嗎?還是會以為我發(fā)瘋了?”不知怎么,毓齡就是很在意那個男人的想法。
想到要面對的是一個曾經(jīng)真實存在過的朝代,一個不論生活還是法律都和現(xiàn)代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說不害怕是騙人的,這可不像是小說里寫的那么簡單,好像一下子就能融入其中。
她必須去找納爾圖,因為毓齡和他幾次相處下來,相信在這個地方,只有那個男人可以依靠、可以商量。
心里才這么想,毓齡便馬上掀被下炕,正要起身往外走,就見到想找的人恰巧推開門進來。
“納爾圖……”她急急地走向?qū)Ψ健?br />
想了一晚,納爾圖還是決定過來看看妻子的情況。“怎么起來了?”
毓齡攥著他的袖口,語帶懇求地說:“我有話要跟你說……”
注意到這個帶著幾分依賴和不安的小動作,是妻子從來不曾有過的親呢舉止,讓納爾圖一怔,口氣不自覺地放軟了些。
“有什么話坐下來再說。”面對這個從墜馬意外中清醒之后的妻子,不只令自己困感。也讓他的心亂了。
她頷了下首,在炕床上坐下。
“說吧!笨粗拮由裆欢ǖ谋砬椋{爾圖目光透著戒備。
毓齡還是不曉得該從何說起,才抬起頭,又見到他剃得光溜溜的腦門,連忙捂住嘴巴,免得笑了出來。
“對不起,我不是在取笑你的發(fā)型……”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咽下笑聲,嘴唇都有些扭曲了!澳阋院竽懿荒堋魃厦弊印
“為什么?”妻子居然會開口道歉,已經(jīng)讓納爾圖很錯愕了,又聽到她這么說,更是不解。
她眼角已經(jīng)泛出濕意,又偷瞄了下納爾圖的頭頂!耙驗椤铱吹竭@種頭……就會很想笑……”明明看到光頭或禿頭的人都不會有這種反應(yīng),偏偏只有這種發(fā)型才會。
納爾圖不懂到底哪里好笑了。“你都看了這么多年,也應(yīng)該習慣了!
“……呃,說得也是。”毓齡這才想到這里是“清朝”,沒有人會覺得這種發(fā)型哪里不對。
聽見妻子居然會同意他的話,讓納爾圖不禁露出狐疑之色!澳愀郧啊惶粯。”
還以為被發(fā)現(xiàn)了,毓齡擠出笑容!坝袉?”
萬一說出真相,她無法預測這個男人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所以話到了舌尖,又說不出口了。
納爾圖踱向她!澳阕约簺]有感覺?”
“沒有!必过g一臉無辜地搖頭。
他心中一動,像是故意要試探似的,伸手撫觸妻子額上的傷口,若是以住,她鐵定會一臉鄙夷地揮開,要自己別用臟手碰她。
“昨夭御醫(yī)來看過,說你只是受了點驚嚇才會昏倒,跟之前墜馬受的傷無關(guān)。”納爾圖暗中觀察著她的表情,卻見宛如紅霞般的色澤慢慢浮上嬌容,更添加了幾分艷色。
“呃、嗯!彼驗榧{爾圖的接近和觸碰,整張臉都快冒煙了。
蘇毓齡,你振作一點,不要被迷惑了……
這個男人是琳寧格格的丈夫,不是你的,千萬不要當小三,這可是會違背做人的道德和良心。
其實毓齡也很清楚感情是自己最弱的一環(huán),渴望被愛,渴望有一個家,所以明知男友不是個很好的對象,還是一再地付出、一再地委曲求全,以為這樣就可以改變他,能夠得到想要的幸!,F(xiàn)在回想起來真的好傻。
“你的臉好紅,不舒服嗎?”納爾圖幾乎克制不住地想要再伸手觸摸,也幸好忍住了,因為他突然有些不確定這是為了試探,還是情不目禁。
毓齡感覺到自己的臉龐真的愈來愈燙,于是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耙驗樘、天氣開始熱了嘛……”
熱?才立春而已。
不是看不出妻子沒有說真話,只是納爾圖還是不確定問題出在哪里!澳惴讲挪皇钦f有事要跟我談?”
她有些心虛地說:“我、我忘了要說什么!
納爾圖黑瞳微瞇,“忘了?”
“可能是上次頭部受傷的關(guān)系,記性變得很差,老是忘東忘西的,也不太記得以前的事……”毓齡希望這個借口能夠蒙混過去。“等我想到再跟你說!
他不發(fā)一語,只是諱莫如深地瞅著毓齡。
毓齡被看得心驚肉跳!拔、我真的沒有騙你。”
“我不喜歡被人耍著玩!奔{爾圖略帶威脅地說。
“我懂、我懂!彼c頭如搗蒜。
“你該聽過什么叫坦白從寬!彼ひ敉钢鴰追掷湟狻
“聽過、聽過!必过g硬著頭皮回道。
納爾圖己經(jīng)失去耐性,想到這些天來的相處,居然對這個女人有那么一點心動,讓他無法原諒自己。
“這幾天我試探過你好幾次,不只故意接近你,還假裝關(guān)心你,若是過去的你,絕不會給我好臉色看!逼拮硬粣鬯土T了,可是納爾圖無法諒解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不疼不愛,她不配當禧恩的額娘。
原來那些關(guān)心都是虛情假意,只是為了試探她,不是出自真心,毓齡的臉色漸漸刷白了。
“我沒什么好說的……”能怪誰呢?只要有個男人對她好,愿意關(guān)心她、呵護她,自己也自然而然地想要回報對方、為對方付出一切,這樣的個性連死了都還改不過來,毓齡拼命忍住迅速凝聚在眼眶中的淚水,不讓它們奪眶而出。
“你該不會連自己有個兒子都不記得了?”他冷聲地諷刺。
“兒、兒子?”毓齡以為自己聽錯了。
“別告訴我你這個當額娘的真的忘了禧恩?”雖然知道妻子不愛他們的兒子,但是見她真的忘了,納爾圖還是怒不可遏。
她像是離水的魚,小嘴一開一合,完全說不出話來。
原來琳寧格格還有個兒子。
那么自己現(xiàn)在不只是有老公,還有一個……兒子。
這應(yīng)該叫做因禍得福嗎?
突然之間擁有一直以來就夢寐以求的家人,有老公、有孩子,應(yīng)該會是一個美滿的家庭,卻是頂替另一個女人的身份,這樣算是種福氣嗎?可是從這個男人憤怒的態(tài)度看來,這個家似乎又存在著很多問題。
一時之間,毓齡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
納爾圖諷刺一笑。“演不下去了?”
“他……多大了?”毓齡好不容易擠出聲音來。
納爾圖冷冷地凝睇她!凹航(jīng)兩歲多了……你還真的都不記得了!
當然不記得,又不是我生的。她的很想這么回答。
“我……”她為之語塞。
見妻子無話可說,納爾圖也不再多言。“我己經(jīng)讓婢女去把煎好的藥端來,喝過之后好好休息!
毓齡脫口而出!拔、我可以去看他嗎?”雖然不是自己生的,可是因為是她的介入,讓一個孩子失去親生母親,于情于理都要關(guān)心一下。
“不必!奔{爾圖冷冷地回絕。
仿佛當場挨了一記耳光,讓毓齡臉色先是脹紅,接著整個泛白。
瞥見妻子露出受傷的表情,讓納爾圖有些后悔方才的口氣不好,不過這一切都是這個女人咎由自取,又怎么能怨他。
“禧恩的事不勞你費心。”說完,納爾圖便拂袖而去。
當門扉砰地一聲關(guān)上,毓齡忍不住畏縮一下,含在眼眶中的淚水也跟著毫無預警地墜落。
再笨的人也可以看得出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并不好,毓齡又憶起之前見到府里其他人表現(xiàn)出來的恐俱和疏離,如今將這些前因后果全都兜攏起來,顯然這位琳寧格格有多么不得人緣。
“可是我又不是她……”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去承受這些敵意和不友善,偏偏大家都認定她就是琳寧格格,不但無緣無故成了代罪羔羊,還遭到所有的人排擠,這讓毓齡既生氣又不平。
她用手背抹去淚水,只能自我安慰。不要哭……有什么好哭的?更難堪的狀況都遇過了,這種事不算什么……”
可是被人誤解的滋味真的好難受。
“就算我說真話,納爾圖恐怕也不會相信,說不定以為我真的瘋了,到時把我關(guān)起來,那不是更糟糕……一想那個男人眼中的冷漠和拒絕,讓毓齡整顆心都酸了。“現(xiàn)在的他討厭我都來不及了,更不可能會喜歡我……”
最后這句話讓她又想哭又想笑。
“我怎么老是喜歡上不對的人……”毓齡曲起右手指節(jié),往自己的頭上敲,罵自己是笨蛋。
明明說過不能喜歡上人家,偏偏還是陷了進去。
蘇毓齡,你真的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