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煙花嘆了口氣。
“沒想到我再回來這里時已經(jīng)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總好過不忍卒睹。這回尚陽在邊關(guān)征討匈奴，打了一場勝仗回來，我看他卻還是一副掉了魂、失了心的模樣�！睙熁ò卣f道。
尚陽的娘死了一年，柳心彤也失蹤了一年，就好像地上的水被太陽曬干一樣，無影無蹤，令人匪夷所思。
“怎么好好的一個人會不聲不響的不見？”麥天穎以指摩挲鼻子，陷入沉思。
煙花聳聳肩。“找遍所有的地方，就是不見心彤蹤影，要是她還住在煙花居，孩子也快六個月了吧？”
“你說那天喜大娘有古怪？”麥天穎將煙花告訴他的來龍去脈仔細推敲著。
“是啊，這是玲瓏告訴我的，說什么尚陽要騎馬來煙花居載她賞月，誰曉得玲瓏一轉(zhuǎn)身回將軍府，心彤就不見了。”
“有沒有再問喜大娘是怎么回事？”麥天穎問。
“奇怪的是喜大娘隔天就回鄉(xiāng)下探親，再回來時嗓子竟然不能說話。”
“不能說話？”太夸張了。
“被人毒啞了，可憐兮兮的，誰曉得她比畫什么，也不認識字�！�
“尚陽怎么看待這件事？”
“他忙透了。喜大娘回來時，他已經(jīng)離開將軍府上洛陽城奔喪，這部分你比我更清楚，然后他銜了皇上的命令征討匈奴單于，一去就將近一年，你昨天到，他今天凱旋回來�！睙熁蕚湎挛缭僭L將軍府。
麥天穎未答腔。
“你在想什么？”她問。
他微愣。“想這件事詭異的連環(huán)扣。”
“什么連環(huán)扣？”這個麥天穎也不知是不是要賣弄學(xué)問，老是說些她聽不懂的話來考她。
“太明顯了。”他靈光乍現(xiàn)道。
“什么事太明顯？”她簡直像白癡，完全趕不及麥天穎的思緒。
“我認為有一個人肯定知道心彤的下落�！彼邪盐铡�
“你好煩耶！到底怎樣？不一口氣趕快說完�！彼菢藴实募斌@花，不能忍受慢郎中式的談話。
“就是梁艷月，這么好找的兇手都找不著�！�
這下煙花整個人呆住，她是有想過這一層，又怕是自己對人家有成見，看不清真相，冤枉好人。
“梁艷月雖然不得我緣，可她應(yīng)不至于害死心彤啊！”
“你這是婦人之仁，判案不能像你這種判法，人不可貌相，不能用你的主觀和以為來判這事。”
“可是──”
“你看我這人怎樣？”他問。
她睨了他一眼�！跋窕ɑü�，探花大盜�！彼龥]說一句好話。
麥天穎沒好氣的翻翻白眼�！澳憔筒荒苷f點好話嗎？”
“誰教你長得這么像戲里的白面書生�！彼絿佒�
“好吧，我長得像登徒子、探花大盜，可我是嗎？”他一副自信十足、大大方方的模樣。
“應(yīng)該不是，否則心彤住在煙花屆時早就讓你上了�！彼┛┬�。
“你怎么不說我饑不擇食，把你給上了？”他調(diào)笑道。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澳闶钦掖�，還是找死！？”
他恢復(fù)正色。“好了，咱們正經(jīng)點，找兇手去�！�
“我可是一直都很正經(jīng)，是你不正經(jīng)�！彼表Φ�。
***
將軍府深秋時節(jié)，落葉繽紛，野雁正在湖里戲水。
剛洗去一身戰(zhàn)時疲憊的尚陽，站在湖邊獨自嘆息。
已經(jīng)一年了，他的心依舊痛徹心扉。
“看這么令人惆悵的景象，心情會更不好�！闭驹谏嘘柹砗蟮柠溙旆f擊了他的肩頭一下。
“在我心里四季無別�！彼鋈坏�。
“這是一定的，佳人不在左右，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吃肉就像嚼菜根一樣�！丙溙旆f貼切的形容。
“你這趟來，我可能無法像上回一樣招呼你�！�
“你上回大部分時間可也沒怎么招呼我。”麥天穎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要去一趟洛陽�！�
“嗄��？我才從洛陽來，你卻要去洛陽�！�
“我去是為了繳回將軍印璽�！�
“你──鐵了心？”麥天穎沒料到他連將軍都不希罕做了。
“我這次征討匈奴，算是？天下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事，從今以后我要？自己而活�！彼麧瓭氐�。
“你要三思，鎮(zhèn)國大將軍可是你拿命換來的。”麥天穎怕他后悔。
“這一年來我想得不能再透徹了，這是一條我老早就應(yīng)該走的路�！�
“然后呢？你想怎樣活出自己？”
“我要把心彤找回來，帶她浪？天涯。”他知道她一定會同意。
“艷月呢？”麥天穎準備導(dǎo)入正題�！澳銣蕚淠盟趺崔k？”
“休離她，所有的家仆全歸她，她可以回洛陽投靠她位高權(quán)重的爹�！彼F(xiàn)在已再無顧忌。
“你不怕皇上有意見�！�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這個國家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他一臉的堅絕。
麥天穎為尚陽的情癡動容，發(fā)出由衷感嘆�！拔蚁牖噬弦彩莻�癡情之人，他會明白你的。”
“我不敢奢望�！�
“你忘了咱們皇上還未登基時曾說過，仕宦當(dāng)作執(zhí)金吾，娶妻當(dāng)娶陰麗華。他自己就是性情中人，不會不準別人也做性情中人�！丙溙旆f樂觀道。
尚陽搖搖頭，“我不想尋求全天下人的諒解，人生短短數(shù)十寒暑，我求的是問心無愧�！�
麥天穎略靜默了一會兒，然后小心翼翼地問：“要是你和心彤再也見不著面你會怎樣？”
尚陽心里一愀，如果他再也見不著心彤……“不會，不會的！”
“心彤的失蹤，你可曾懷疑過艷月？”
尚陽一愣�！澳惆l(fā)現(xiàn)什么？”
“不能說發(fā)現(xiàn)，但我作了合理的懷疑�！�
“說下去�！鄙嘘栆恢币詠韺幵赶嘈牌G月恨他，可還不至于心狠手辣對心彤下手。
“艷月是最有動機的人，艷月在心彤失蹤那天上午曾經(jīng)派喜大娘到煙花居，這事你知道嗎？”
“聽煙花提過�！�
“喜大娘探親回來，嗓子卻被人給毒啞�！�
“什么？”
“你不知道？”這也難怪，洛陽奔喪之后接著是討伐匈奴，哪有時間管這些家里的瑣事。
“我回來后還沒見到喜大娘�！�
“誰能不懷疑這事沒有關(guān)聯(lián)性？”只差沒有證據(jù)。
有力的手臂一把拉斷身旁的樹干，有了頭緒，可心卻好冷……
***
薄涼的秋意就像涼薄的人生，整整一年了吧！對他的相思之情轉(zhuǎn)？更濃熾。
柳心彤立在瀑布前，心頭是深沉的憂郁。
“想事情？”
柳心彤回過神，側(cè)轉(zhuǎn)身看著加入她的鄭豪。
鄭豪一年前救了她讓她安心住在鄭家村里，是讓她重生的恩人。
“沒特別想什么，只是望著眼前的瀑布發(fā)呆�！彼龘P起笑臉。
鄭豪永遠忘不了自己舉手救起她時，心里所發(fā)出的驚嘆。他從未見過如此飄逸靈秀的美人，當(dāng)時的她昏迷在凈水瀑布邊，楚楚可憐的模樣教人憐惜。
“想家？”他問。這一年來他只知她叫柳心彤，其他的一概不知。
柳心彤輕蹙蛾眉�！安皇�，我沒有家�！�
“你從哪里來？為什么有人這么狠心想毒死你？一年了，有什么是你不敢講的？鄭家村雖都不是什么大戶人家，可也全是草莽英雄，你不用怕會連累我們�！�
“鄭大哥，我知道你待我極好，就像是待妹子一樣�！彼拇娓屑�。
“既然知道我把你看作一家人，更是要對大哥說真相。”
她沉思后道：“過去的事我一直當(dāng)它是過去了，過去認識的人今生也不會再見面，實在沒有什么可以讓鄭大哥知道的�！�
“孩子的爹呢？你肚子里孩子的爹呢？”鄭豪問。
她避開他的凝目，淡然道：“孩子��？，孩子的爹更加不重要了�！�
鄭豪知道她不愿多說，豪邁朗笑。“好吧！我說不過你，改天你想說時再說吧。”
柳心彤這才又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