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句句都打在他的要害上,也把他要威脅的話全說完了,這如何不讓人更抓狂!錢支華額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捏著那細小脖子的力道也不住地加重。
丁秋蝶再也無法坐得住了,立刻又站了起來。
韓文堯穩(wěn)穩(wěn)地抓住她的手不放,抓緊了時機,在事態(tài)還未出格前開口:“我是不能幫你,但別人能,你自己也可以!
真是有如絕處逢生了,誰不知韓文堯的話在業(yè)界里是很有份量的,他說能,就是能,手雖然仍抓著女娃兒,卻放松了不少,“你快說啊,還有誰可以幫我?為什么他要幫我?”
“你的經(jīng)營方針雖是錯的,可是客棧的菜色非常有特色,是別家仿也仿不來的,若是你愿意的話,我可以介紹幾個有實力、信得過的人入股,這樣你的事業(yè)便可保全下來了。”
還以為是別人肯借他錢呢,他才不要外人進入他苦心經(jīng)營下來的生意,除了沒面子外還要處處受人掣肘,“那另一條呢?我要如何幫我自己?”
韓文堯不慌不忙,身上散發(fā)出一股穩(wěn)定沉穩(wěn)的氣息,他也知這第一條路依錢老爺那種獨斷的性子,是絕對接受不了的,只不過是引導(dǎo)他往另條路去罷了,“把一些虧損太大的收起來,自救!
錢支華沉吟著,這個方法他不是沒想到,只是那樣做的話,他的面子未免虧大了。
韓文堯的情緒一點也沒有起波動,笑著、等待,他相信錢老爺最后還是會接受的,威脅只是最不得已的手段而已,有了更好的,為什么不用?
經(jīng)商這么多年,里頭的險惡,他難道會體會不出來嗎?他不得不佩服這后進小子,從一入門就始終保持著如此淡定的態(tài)度,哪像他打滾了這許多年,遇到了這檔子事,就只會著慌,遲遲拿不定主意,還得靠這后進小子點醒自己,這一想通,他突地哈哈大笑了起來,放下了那抽抽噎噎的小女娃兒,“老夫很少佩服人的,你是頭一個,在這些大漢環(huán)伺下,還能從從容容的表態(tài)沒有辦法接受我的威脅,然后再逼我到死胡同后,又給了機會;給了我機會,你就有生路了,好,算你厲害!”
接著就把那小女娃兒給推了出去,“還給你,養(yǎng)著也是一種麻煩!
丁秋蝶再也顧不得其它,離座并趕緊將小孩給抱在懷里,不住地親著那香甜的小臉,許是母女天性吧,那娃兒見丁秋蝶流了淚,不怕生地抬起了她的小手,擦上了那淚珠,奶聲奶氣地說著:“不哭,擦擦!
丁秋蝶更是舍不得放開她的手了。
錢支華可是一點感動都沒,“好了,這事算是有個了結(jié),不過下回你還是多注意點好,保佑我的客棧能夠順當?shù)亟?jīng)營下去!
下回?不會再有下回了,韓文堯緩緩地站了起來,拱手為禮,“那我們就告辭了。”
這一頭的董家小姐急著說要出去尋人,結(jié)果什么也沒有找著,也再一次地瞞得家人跑到了韓府去等人,好在沒讓她等太久,幾乎是她剛進韓府的門,后面就傳來馬車停住的聲響;她立即轉(zhuǎn)過身子,看見韓文堯先從車內(nèi)出來,然后抱了一個小女娃兒下來,再扶了丁秋蝶下來,
尚在疑惑小小人兒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就只見那個小人兒主動地牽上韓文堯的手,遲疑了好一會兒后,看著丁秋蝶叫娘。然后回過頭來叫了一聲爹。
董家小姐嚇得臉色都青了,爹?韓哥哥和那個女人的?不,不可能!沒道理的,若是有小孩,哪有可能分開那么久;而且聽都沒聽過有這樣的傳聞,她激動異常地走了過去,頗有元配在指責偷吃的相公,“韓哥哥,這是誰家的?”
他一向不太喜歡別人管太多自己的事,這董曉光的態(tài)度也未免太過,況且在人前解釋不屬于自己的傷害,他沒有那個權(quán)利,也不想再一次傷害秋蝶,正當想隨便敷衍過去——
丁秋蝶卻勇敢地開口:“她是我的女兒。”
董家小姐的臉色當場大變,“不可以!韓哥哥你怎么可以這樣?!她是個敗德的女人,而且早就被人污了身子,你怎么可以跟她生了個女兒,到底是什么時候生的,你快告訴我啊!”尾音是抓狂似地尖叫,怨著韓文堯怎么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欺騙她投注的感情。
丁秋蝶保護似地牽著女兒的手,她不要女兒被這話給傷著了,那些過往的事,只要她一人承擔就好。
更不想解釋的韓文堯,只想保護丁秋蝶,于是加重了語氣:“曉光,如果下次你再說出這樣的話來,韓府不會歡迎你!
董家小姐那姣好的臉容整個脹得通紅,她這樣不就是在為韓哥哥著想嗎?將怨恨的眼神瞪向丁秋蝶,暗自下了決定,她絕對不會讓丁秋蝶在韓府繼續(xù)過著舒心的日子!
董曉芙氣呼呼地跳上自家的馬車,直奔如春客棧而去,此時已近中午,已有了人潮在吃食,但董曉芙不顧形象地跳下馬車,見到客堂沒有她要找的人,也不再多問什么,直朝那小房間闖去。
正在招呼客人的尤俠趕忙結(jié)束對話,立刻跟了上去。
董曉芙粗魯?shù)赝崎_那小房間的門,沖天的酒氣馬上撲鼻而來,讓她難受地掩上鼻,只瞪見她要找的小福正趴在桌案上,上頭正堆著一瓶又一瓶空酒瓶,在在顯示都是小福喝光的,她氣極了,不好好地把韓哥哥看好,居然在這里醉酒,真是好樣的啊!她一氣便要沖上前,把小福給搖醒。
剛好也追了來的尤俠,無法明白少夫人為什么會喝了那么多酒,平日可不曾見少夫人喝酒的,他立即跑上前,阻止道:“董小姐,如果你真有什么要緊事,盡可告訴我,等小福姑娘醒了,我會在第一時刻通知你的。”
董曉芙不耐煩地將手一伸一拔,驕縱得很,“你走開!你什么事都不知道,跟你講只是浪費我的唇舌罷了!”
真沒想到她一個姑娘家竟會粗魯?shù)爻鍪滞迫,沒有防備的尤俠被推了個趔趄,待尤俠再站好,見她已用力地搖著小福,并不客氣地叫著:“董小福!你快給我起來!董小福!”
尤俠仍是不放棄地做著努力,“董小姐,你別啊,董小姐!
在尤俠這么叫著的同時,董小福幽幽地轉(zhuǎn)醒,抬起頭,迷迷蒙蒙的醉眼看著眼前立著的兩個模糊人形,還會不停地搖來搖去的,開口說話時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你們是誰啊?為什么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可以請你們站好嗎?”
董曉芙?jīng)]空再去理會這種情況了,直拉著小福的手臂,“起來!你廢話少說!你馬上跟我走!”
即使醉酒,小福還是很溫馴,笑得更傻更呆,“我又不認識你,你要帶我去哪?”
見她這樣,董曉芙更氣了,硬是拖拉著她往外走。
小福被這么一拖,手臂一疼,沒有多想地便抽了回來,沒得控制得宜的力道將董家小姐一并拉向她,結(jié)果小福卻是先疼地叫著:“好痛喔!”
覺得很是沒有面子的董曉芙,她的肚子可是直接撞上椅子扶手耶,惡聲地命令著:“你給我閉嘴!”然后忍著痛站起,又去拉著她,“你給我起來!”
小福雖然啥都不明白,可見到董家小姐好像氣得快要升天了,這回卻是配合地站了起來。
小福的配合,也只不過是稍減了董曉芙的怒氣而己,“起來了就快點跟我走!”死命地用力拖拉,根本不在乎會弄傷小福。
尤俠見了,擔心得不得了,但又不敢得罪董家小姐,便一路跟了出去,嘴里不斷地喊著:
“小心,小心哪!”
董曉芙睨了他一眼,厭惡地皺皺眉,繼續(xù)走。
等到了馬車旁,董家小姐命令車夫把小福給弄上車,尤俠焦急得不得了,“董小姐,你這是要把小福帶去哪?”
董曉芙一臉殺氣,倏地轉(zhuǎn)過頭瞪他,“吱吱喳喳的,吵死人了!回去把客棧給顧好,不要再來煩我了!”隨即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尤俠急得兩手互拍,隨后他趕緊搭上馬車,往韓府而去,他得把這件事告訴少爺才行,不然董家小姐不知會對少夫人做出什么事來。
董家那馬車飛快地跑著,很快地便停在韓府大門口,董曉芙仍是和車夫合力把小福給弄下車來,再拖岳她進去。
小福好像清醒了一些,一見那熟悉的大門,頓時停住,抗拒著不再往前走,而她這一停,差點讓董曉芙跌倒。
現(xiàn)在是怎么了?董曉芙憤怒地回瞪董小福,“喂!你停下來做什么?還不快點給我走!”
小福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神色,她不想見到少爺,見到他和丁姑娘在一起的親昵模樣,于是商量地說道:“我可以不要進去嗎?”
現(xiàn)在又是什么情形啊?人本來就傻,現(xiàn)在喝了酒,就更傻了,到了韓府居然不進去,人家那個韓哥哥和丁秋蝶,一家人不知早團圓高興到哪了!不愿丁秋蝶如此如意的她,又用力地一扯,“不可以!”
小福咬了咬下唇,心想不進去又能如何呢,終是要回韓府的,于是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喔!
拉著董小福,董曉芙首先沖向韓文堯的住所,一見沒人,那臉簡直就凝成了一團冰霜,腳重重地一跺,立刻就走。
董小福也只不過是才剛清醒了那么一些些而己,被這樣拖來拖去,讓她更難受了,黝黑膚色顯現(xiàn)出不尋常的慘白。
董曉芙很快便來到丁秋蝶那獨立的院落,還沒進去,便己聽到小孩兒咯咯咯地笑個不停,其中還有韓哥哥和丁秋蝶的,她抓狂似地直沖了進去。
里頭的歡樂頓時止住,三人齊看向渾身冒著沖天怨氣的董曉芙和幾乎站不住腳的董小福。
董曉芙氣得指向那小人兒,隨后又指向了丁秋蝶,卻將即將脫口的話縮了回去,她沒有理由當著韓哥哥的面開口趕人,所以把董小福給推上了前,藉以表達她極濃的怨妒,那話兒是說得又快又急:“董小福,你給我仔細看好了!那個小孩子是韓哥哥和丁秋蝶的,你不是韓哥哥的未婚妻嗎?快點立刻出聲把她給趕走,連同那個小的!”
仿若她這些話還不夠刺激似的,那小人幾恰巧又叫了聲爹。
她的頭己經(jīng)很昏了,被這一拉一推,又更昏了,乍聽這個消息,她扶著那個顆快要撐破的頭,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開口;一方面她很想要相信少爺,可是之前少爺和丁姑娘就如此親近,而且丁姑娘那傷心的模樣很可能就是為了孩子,像是有某種原因討不回來,但現(xiàn)在他們一家團圓了,她是否就該退場了?她難受地蹙起了眉,覺得天在轉(zhuǎn),地在搖,再加上那聲爹,她……軟趴趴地昏了過去。
從小福一進來,韓文堯就發(fā)現(xiàn)她的不對勁,還有那難聞的酒臭味,見她就要昏倒在地,馬上扶住了她,橫抱了起來,就要往外走。
丁秋蝶關(guān)心地說得:“把她抱到我床上休息吧,不然董伯母見她這樣會不舍的!
韓文堯看了那小娃兒一眼,很怕小娃兒會吵到小福,“不了,你好好照顧她就行了,小福我抱到我房里去!
最后經(jīng)過董家小姐身旁時,他說道:“我還有事,少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