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yīng)該很細(xì)柔的嗓音,讓人如沐春風(fēng),可是卻因憤怒而顯得尖銳,拉高的音量猶如切斷一半氣管的老母雞,傳入耳膜之中特別刺耳,充滿利刃般的穿透力。
美莉亞的雙手由光繩縛于后,她帶來的手下有三人被安雅擊斃,一人被誤打誤撞的卓文音給撞暈,另兩名則分別是被手刀劈暈及一腳踹暈,薩塞爾出手毫不留情。
她根本沒給人開口的機會,門一開便帶人沖入,一見目標(biāo)物即下令開火,死活不論。
一個早該死的人再死一回不算什么,最重要的不能阻礙她的仕途,她用了多少年的努力才爬到如今的地位,誰也不許擋住她往上爬的路。
她已被權(quán)力欲望蒙蔽了雙眼,除了自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烏絲坦家族對她來說也是踏腳石,他們想利用她當(dāng)助力,她又何嘗不是把他們當(dāng)成棋子,互蒙其利。
“我對你已經(jīng)夠?qū)捜萘,母親,你帶人闖入首長私邸,論律法是唯一死罪!币曂褋y。
她總是以己為主,太過強勢,難怪父親會受不了她,寧可夜宿博覽館也不愿回家。
“我回我兒子的家算什么罪行?你是我生的,孝順我是你的責(zé)任!彼裾裼性~,不反省自己的過錯,一味指責(zé)他態(tài)度出了偏差。
目一冷的薩塞爾睨視母親!皫е淦鱽硖酵,你也未太慎重了!
他諷刺她為自己奔撞的行為開脫,絲毫不把“上司”放在眼里。
“如果你肯早一點把人交出來,而不是一再搬出權(quán)勢壓人,我們這次的會面會平和些。”美莉亞埋怨他的抗拒合作,一點也不符合她的期望。
“我們哪一次的碰面平和過?你的要求永遠(yuǎn)超過身為母親的身份,你讓我很難表現(xiàn)出一絲敬意!彼粫胩岱浪聹y她下一步會做什么。
美莉亞的神情微微擰一下!鞍盐曳砰_,我們好好談一談!
“能說什么?你不覺得你并無立場與我談判。”她還是一樣令人失望,毫無為別人設(shè)想的胸襟。
“我是你母親!彼穆曇羧滩蛔P高。
“那又如何?”母親這名詞他聽了三十二年,卻沒一天感受過自己是有母親的孩子。
他從小的知識來自父親,照顧他的人也是父親,母親的角色不過是一道來去匆匆的背影,她永遠(yuǎn)沒有時間多看自己的兒子一眼。
她蠻橫的說道:“你就該聽我的!
“而我是御首,你不過是在我之下的保安官,竟敢以下犯上,妄想命令我?!”他的言語嚴(yán)厲,面色嚴(yán)肅,不因她是母親而有所寬待。
“這……我是你的母親,聽我一次又怎樣。”這次她的聲音明顯變小,少了先前張狂的氣焰。
“若你的話稍有建樹,也許我會聽從,可惜……”他不說下文,想給她保留一點自尊。
不過她不因此而心存感激,反而沉下臉,變本加厲。“我所做所為都是為了你好,你有今日的成就也是我一手在你身后推動的,你敢說我毫無建樹?!”
美莉亞偷偷地想掙開光繩,但是越掙扎勒得越緊,她看著或死或傷的部屬,心中的不滿飆到最高點,她懷恨的眼神看向薩塞爾身側(cè)的女子,想除掉她的決心也越堅定。
“你錯了,母親,我今天的地位是我愿意的,并非你的功勞,你對我并無實質(zhì)的幫助。”他有才華,也有領(lǐng)導(dǎo)能力,自然出人頭地。
“你說什么——”她忿忿然地瞪他。
“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你花在我身上的時間其實非常少,到了今天你做出這個舉動,我才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你壓根不明白我為何要當(dāng)上御首!彼麑λ募酵罅恕
“為什么?”她問了。
薩塞爾執(zhí)起柔白小手,當(dāng)著母親的面緊緊一握,十指交扣!盀榱怂!
“為了她?”
不只美莉亞驚訝,連當(dāng)事人都錯愕不已地抬起頭,動作之快差點扭傷脖子。
“以前我不懂是為了什么,只要靜靜地看著躺在晶棺中的她,我就會覺得這世界沒什么事值得難過,因為她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不會離開,我不是一個人。”
薩塞爾的眼神忽地放柔,剛冷的臉龐浮現(xiàn)一抹柔情,濃烈的情感深得教人無法忽略。
“我想擁有她,意念不曾更改,父親說除非我當(dāng)上御首,否則終其一生她都不可能是我的。”
方緹亞動容了,為他一番深情告白而激動不已,美麗的瞳眸中閃動著對他的愛戀和情意。
“你那個沒用的父親說的話能當(dāng)真嗎?不過是哄哄小孩子的話,她還是國家資產(chǎn),你沒資格獨占!泵览騺喓苁軅恢币詾閮鹤拥某删褪浅鲎运眯脑耘啵瑳]想到竟只是丈夫一句話。
“她是我的,誰也不能否認(rèn),就連你也一樣,緹亞教會我什么是愛,也讓我明白從小到大的執(zhí)著是什么,你不懂愛,母親,而你也沒教過我。”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們要的不是婚配下的婚姻制度,而是相知相守,用愛來灌溉,握著彼此的手走向人生道路,我愛她,這點是你無法理解的!
他也是由學(xué)習(xí)中才明了,原來他的執(zhí)著源自于愛,他愛了她好多年了,可是他始終不知道,以為那不過對某物興起占有的欲望。
當(dāng)真正擁有時,那份滿足和喜悅是無法以任何東西取代,他會想取悅她,討好她,看她睡眼蒙眬的嬌態(tài),竭盡所能地留住耀目的開心笑顏。
“你……你瘋了,盡說些迷惑人的瘋話,什么情呀愛的,你懂多少,烏絲坦才是最適合你的對象,你不要犯傻了。”糊里糊涂地鑄下錯事。
“瘋不瘋我心里清楚,但是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會為了達(dá)成你的野心而娶烏絲坦,你想要什么就自己去爭取,我不是你操控的棋子!
“你……你……”美莉亞突然臉色一白,全身抽搐地往地上一倒。
除了大驚失色的方緹亞外,無人有任何動靜。
“薩……薩塞爾,快救你母親,她好像中風(fēng)了……”咦?誰扯住她的手。
正想搶時間救人的方緹亞一站起身,才往前走了一步,忽覺身體沒法前進(jìn),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拉住,讓她走不了。
順著皙白細(xì)腕一瞧,被他有力的大掌緊緊握住,她不解地看向手的主人,對他見死不救的漠然舉止感到深深的困惑。
“我們這世紀(jì)的醫(yī)療科技相當(dāng)進(jìn)步,沒有中風(fēng)病癥!彼従彽赝鲁鼋趵淠难栽~。
“可是她抽搐得很厲害,面無血色……”分明是生病了,癥狀不輕。
他輕聲說道:“別相信你的眼睛。”
她也很想不信,但是那人是他母親,而且兩眼翻白,一副快撐不過去的模樣,她真的不忍心,這種事不可能假得出來的。
一時心軟,方緹亞撥開薩塞爾的手,一個箭步?jīng)_向美莉亞,身一蹲想扶起她,看以她有限的醫(yī)學(xué)知識能不能救回一條命。
電光石火之際,應(yīng)該被光繩縛綁住的美莉亞忽地伸出一手,如鷹爪般捉住她的右手,另一手直指咽喉,意欲取她性命。
她驚愕得不知如何反應(yīng),以為自己死定了,難得一次善心大發(fā)竟然招來索命閻羅,她死后可不可以申訴,好人應(yīng)該有好報,不該是種善因得惡果。
就在生死關(guān)頭,一道光束射出,慘叫一聲的美莉亞松開自個血濺不已的手哀號著,方緹亞輕盈的身子也迅速被拉入一具厚實的胸膛里,背后的溫暖暖和了她驚悚不定的心。
她驚慌之余,眼角瞟見一臉冷肅的安雅似收起一件類似槍的武器,而卓文音則是驚戒地跑到她面前,以身相護(hù)。
突然間,她不知該說什么,她有那么重要嗎?竟讓她們寧愿舍棄生命也要保護(hù)她。
“怎么,很痛嗎?”薩塞爾心急的問道。
“不,不痛!倍潜撬岷蛻M愧,她何德何能,能得此眷顧?
“怎會不痛,都流血了……”可惡,他太疏忽了,忘了鯊魚的牙鋒利無比。
薩塞爾自責(zé)著,立即以醫(yī)療包為她包扎傷口,美莉亞的指甲比刀片還利,抓出五條血淋淋的傷痕。
“咦?真的流血了。”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安雅,送她去安管委員會,罪名是刺殺首長未遂。”母親做得太過份了,他不能再縱容。
“什么?!”聞言,美莉亞真的沒了血色,十分震驚。
謀殺是重罪,尤其對象是僅次于總理的御首,她就算逃過一死,也免不了要終身流放。
思及此,她緊張的大叫,“你不可以把我送到安管委員會,我是你母親,橘城保安官,你不能這樣對我!彼悄Ч,連母親都不放過。
“先公而后私,這是你教我的,而且是唯一的,現(xiàn)在我還給你!辈灰炙麩o情,他也有他必須保護(hù)的人。
“你……你沒人性,親手將自己的母親推向死路,你良心能安嗎?”美莉亞忿忿地咆哮。
推……推向死路……那是什么意思?
心口一驚的方緹亞拉拉薩塞爾的手,問明意義后,立即抽了一口氣地替美莉亞求情。
“她是你母親,你不能背上殘害至親之名,我不怕她再傷害我,因為我有你,你會保護(hù)我,我不要你為了我而淪為惡魔。”
黑眸幽如濃墨地凝視黑白分明的璨眸,時間像是凝結(jié)住,久得令人心慌意亂,直到幽幽的嘆息聲一起,它才又開始往前走。
美莉亞雖被放走了,可是她仍不死心地狠瞪眾人一眼,眼中的冷意著實駭人。
“咦?緹亞姊,你的傷口不是治療過了,怎么血還一直往外泌出?”
卓文音一驚叫,好幾道視線集中在她的右腕。
“是呀!真奇怪,血怎么止不住……”突地,她眼前一陣暈眩,緊抓著薩塞爾的手臂!拔摇翌^好昏……接住我……”
一說完,她有如布娃娃般全身一軟,失去意識,聽不見耳邊驚恐的狂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