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亂,吵雜,惡臭的氣味隱隱傳來,一身邋遢的小孩像游魂一般地晃過來、晃過去,陰暗的角落蜷縮快餓死的乞丐,骨瘦如柴地啃著自己的手指。
搖搖欲墜的招牌相當破舊,只用一根細鐵絲勾著,什么時候會掉下來沒人知曉,就算砸死了人也沒人理會,這里本來就是罪惡的深淵,無法可管。
狹長的巷道沒有交通工具可通行,只能用步行,這頭的人和那頭的人擦身而過,有可能錢包沒了,或是身上多了一個血窟窿,連命都搞丟了。
墮落的城市,使人沉淪的犯罪天堂,到處充斥著小偷、扒手、盜賊、穿著俗艷的妓女裸著上半身,抖動著巨乳招呼來往的男人。
為了生存,什么事都有可能發(fā)生,一群被文明社會遺忘的罪犯,他們在這里創(chuàng)造了屬于他們的世界,而且非常歡迎同類加入。
因為有肥羊可宰了。
“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莽撞會害你丟了性命,你的禮貌、你的耐性呢?你不能一直這么任性,我行我素的教人擔心,檢查站的設置是為了檢查來者的身分,未經同意而擅闖,輕者被擊暈,重者是當場射殺……”
是的,媽,我都聽清楚了,你就歇會兒,喝口茶,稍微喘口氣,別再嘮嘮叨叨地念個不停,我的耳朵都快長繭了,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
“……在這里,道德秩序是不存在的,也沒有保安官維持治安,燒殺擄掠是常有的事,你不要以為別人會跟你講道理,他們要的是你的肉體,毫無任何人情可講……”
我懂了,媽,以后我一定天黑不出門,見人就閃,見狗就跑,看見陌生人走近絕對立刻走開,關窗鎖門,不讓自己的影子被月光照到。
“還有,不要隨便和人搭訕,好像跟人家很熟的樣子,你曉不曉得笑臉之后是一把刀,良心在這里比垃圾還不值錢,他們可以為了一顆糖把你賣了……”
媽,你累了吧!快兩個小時了耶!不會口渴嗎?你是念上癮了,還是天賦異稟,能如黃河之水滔滔而來,不怕扭傷了舌頭。
“……你先前的行為太不可取了,簡直拿生命開玩笑,凡事要先三思而后行,不要一時興起就……”忍耐的頓了一下!坝祝憧梢圆灰傥顾詵|西嗎?她已經吃了過量的食物!
也被念的男人揚眉一挑,眼神顯得慵懶閑適,輕輕一瞟,少了厲色的黑眸仍威儀十足,似在問:連我也敢管,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
手上一輕,薩塞爾低視兩手捉滿食物的女人,輕輕地低笑,吻著她滿嘴油膩的小口,絲毫不以為意,她想吃就讓她吃,有何不可呢!反正他又不是買不起。
中繼站是唯一使用貨幣的區(qū)域,他們自行印制紙鈔,也僅限于這區(qū)可以自由買賣,發(fā)行的貨幣一離此地便成了廢紙,一點價值也沒有。
不過在這里購物,用手腕內側的身份識別晶片也行,只要在海底銀行的存款足夠,什么東西都能買,包含這一區(qū)最美的女人。
但他們更喜歡金子、鉆石這類的值錢玩意,它們在黑市的價錢高得令人咋舌,若沒點財力的人還真買不起,只能用搶的。
“御首,這東西看起來很臟……很不衛(wèi)生,吃進肚子里真的沒關系嗎?萬一生病了……”多劃不來。
“安雅!彼_塞爾聲音很輕,卻讓人不能輕忽。
“是,御首!卑惭帕⒓赐χ鄙仙恚蝗缢纳矸荨娙。
他笑著,但不是對她。“不必太嚴肅,放輕松點,我們并非在橘城,你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我沒辦法放輕松,我們是在犯罪中心而非度假中心,我真的很為緹亞小姐擔心。”她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率性而為,讓人很難放心。
那一句度假中心,讓正在吃龍蝦肉的方緹亞噗哧笑出聲,噴得薩塞爾胸前全是肉屑,在安雅不贊同的眼神下,她才稍微收斂,一縮脖子表示懺悔。
“無妨,有我們看著她,不會出什么大亂子。”頂多被她嚇出一身冷汗。
當他看到她跳過檢查站的欄桿,他差點停止心跳,想沖過去撲倒她,在他三番兩次費盡心力救回她,若死在這種地方未免太諷刺了。
但是他及時想到她并非本世紀的人,不像他們一出生便植入晶片,對檢查站內的識別儀器來說,她根本不算是個人,自然也沒有掃瞄的必要,當是飛禽走獸般放行,他才緩了腳步。
不過,她的行為也太冒險了,為了吃竟然不顧一切,因此他才未禁止安雅的疲勞轟炸,希望給她一個驚惕,日后不會再有類似的舉動發(fā)生。
“御首,你太寵她了。”寵得無法無天,把她原本的小膽?zhàn)B大了十倍。
“寵女人是男人的天職!
“誰說的?”她怎么沒聽過。
“她。”他指向吃吃偷笑的女人。
“你相信?”她一臉懷疑。
“我看過她的書。”言以蔽之。
“……”安雅無言以對。
笑得十分開心的方緹亞非常佩服自己那么早就有獨到的遠見,沒想到自己的小說會流傳三百多年,成為經典名著,幸好著墨男主角如何偏寵女主角的橋段偏多,瞧!這不是派上用場了。
“古人”的話一定要聽,這些全是至理名言,句句千金不換,堪為后世子孫的傳家寶典。
誰敢說羅曼史小說不是正統(tǒng),百年后的流行趨勢誰能預測,有人說楊貴妃的圓潤美才是絕世,有人偏愛纖足掌中舞的趙飛燕,環(huán)肥燕瘦各有所愛。
“安雅,我正打算寫一本書,等寫好了送給你看。”奇文共賞,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
“不用!彼斚聸]二話地拒絕。
“不必跟我客氣,我們是什么交情嘛!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彼F(xiàn)在滿腦子文章,不寫不快。
“無福消受,還有,一句話,不行!卑惭艣]頭沒尾的一句話,大概只有了解方緹亞個性的人才明白。
“喂!這就過份了,我什么都還沒說,你怎么先打回票給我?太不夠意思,我們是不是朋友?!”她企圖以朋友的關系逼她就范。
“不是!卑惭藕芨纱啵苯拥菇o她一桶冷水。
“你敢說我們不是朋友?”兩眼一橫,方緹亞眉豎得奇高,好像這樣會比較有威嚴。
“對,我是你的保母,很苦命的那一種,而且,常被你不經大腦的行為給嚇到休克。”她斜眼一瞟,說出眾所皆知的事實。
聽她偶發(fā)的怨言,朗目低垂的薩塞爾微勾起唇畔。
干笑地一縮頸,方緹亞的理直氣壯頓時無力!鞍惭牛洗诼蒙岷軔炓!”
“絕對比出去讓人砍有趣,是誰為了追一個賣什么熱狗的攤子,差點被人一刀削過頸皮?”圓圓胖胖的一根,哪是熱的狗肉,她分明被騙了還吃得津津有味。
“呃,好像是我。”她一臉“我就是賊”,早就她認罪了嘛!
“還有誰在幫忙追小偷時,自己的金鏈子也被偷了!睕]見過比她更遲鈍的正義使者。
“還是我!边@次她的聲音有些沮喪,微帶一絲沒人同情的怨懟。
“那個誰信誓旦旦絕不多管閑事,結果一見四個大漢想強暴一名小女孩,居然跑過去踹人家一腳,還叫人家有膽來強暴她……”她根本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
“好啦!好啦!別再舉例說明了,都是我的愚昧造成各位的疲于奔命,我在這里向各位賠不是,下次我再不聽勸告胡作非為,你們就放我自生自滅,自食惡果,反正我活著也是浪費食物……”
方緹亞原本只是想阻止安雅提起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可是足不出戶的關在旅店已有數(shù)日,就算是自閉癥也會悶出病來,何況是閑不住的她。
于是她邊說邊想起自己像關在籠里小鳥的處境,又想到她從清醒后一連串的不順遂,不由得一股氣由心底揚起,心想著她為什么要受這種氣,她明明是二十一世紀的人,明明是生活環(huán)境完全變了個樣的二十四世紀太過莫名其妙。
人在處處受限制時,難免會怪東怪西,雖然她知道每個人都對她很好,可是有時候仍會抱怨這世界不是她所要的,她看不到鳥兒飛翔的天空。
“緹亞,夠了!
薩塞爾一聲低喝,氣緒繃到極點的方緹亞才如夢初醒,十分愧疚地看向始終陪著她的人。
“抱歉,我好像有點激動,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變這樣,最近老覺得悶……”心情起伏不定,時而煩躁,時而憂郁。
“我曉得,你需要出去走一走,等安雅安排一下!彼_塞爾瞟了安雅一眼,她立即會意地點了點頭。
“可以嗎?不會讓你們感到麻煩嗎?”她說得很小聲,好像怕給人帶來困擾。
他笑著撫撫她的發(fā)。“說什么傻話,你要一天不惹麻煩,我還覺得不習慣。”
方緹亞不像以往佯怒的發(fā)嗔,纖皙細臂輕輕一摟。“薩塞爾,我愛你!
“我知道了,我也愛你,不過,答應我,要以自己的安全為先,緊跟著我。”他不能不為她擔憂。
外頭的世界是他所想象不到的混亂,虛偽的笑容,凌亂的街道,奇裝異服的浪人,與數(shù)不盡饑餓的孩子,他們貪婪陰暗的眸子中閃動著隱晦念頭。
她說這個墮落城市很像她以前熟悉的紐約市,繁榮與貧窮共存,有著類似的服裝,說著同樣的語言,連腐敗的文化也幾近相同,所以她有回家的感覺。
是這樣嗎?她的時代竟是一團失控的秩序,難怪地球會發(fā)出怒吼聲,在短短數(shù)年間毀滅地表所有的文明,讓人類什么都沒有,從零出發(fā)。
“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緊緊牽著你的手,一刻也不分開!边@厚實的大掌會是她一輩子的依靠。
她的誓言猶在耳際,但是……
世事難料,很多事無法由自己掌控,當緊握的手由指間滑開,她才明白承諾要做到是多么困難。
。
“你……你們想干什么……”
事實發(fā)生得太突然了,教人措手莫及,當薩塞爾一行人走在據(jù)稱最安全的區(qū)域時,忽然沖出兩組互砍的暴民,殺紅眼似不管是不是自己人,只要見到人就絕不放過,照砍不誤。
原本只是二、三十人的暴動,但被砍的路人也非省油人物,于是一個又一個爭強斗狠的罪犯加入,原本就不在乎有沒有明天的他們像是要發(fā)泄心中的憤怒,下起手來更加毫不留情。
一百、兩百……上千……最后竟是萬頭鉆動,似乎全區(qū)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他們不論是與非,掄起拳頭,亮出刀子,生怕落于人后會錯過一場好戲。
街頭斗毆對中繼站而言其實很尋常,一天上演好幾回,演變出一種特殊的嗜好,甚至是墮落文化,人們藉由肉體的搏斗發(fā)展出新勢力,強者為王,統(tǒng)御一切,落敗者只能淪為小嘍啰,為勝利者賣力。
“嘖!嘖!嘖!多純潔的小姑娘,她居然問我們要干什么?!”皮白細肉的小妞兒,可是男人們的最愛。
“哎喲!西摩,我們要不要告訴她我們準備剝光她漂亮的衣服,掐掐可愛的雪白胸脯,再扳開她兩條嫩白的大腿,教她怎么在我們身下討生活。”
“不好吧!我怕小姑娘會害羞,不如……我們一起上吧!速戰(zhàn)速決,讓她沒時間難為情!
一擁而上的男人像失去理智的野獸,又拉又扯地侵犯落單的女子,他們淫笑地撫摸她潔白身軀,沾滿污垢的黃板牙和缺牙的牙床咧開淫穢笑聲,許久不曾清洗過的身子發(fā)出陣陣難聞的酸臭味。
那是黑與白的強烈對比,男人全身臟污得看不清原來的膚色,幾乎只有一種暗沉的灰黑,而女子膚白勝雪,水掐出來一般的嬌美,讓人深刻地感受到她在巨大陰影籠罩下的無助。
“不……不要碰我……滾開……你們不要碰……走開,走開啦……!我的衣服……放手,不要……快走開……啊~不要摸……”
“嘿!嘿!她叫我們不要摸耶!你們說我們要不要乖乖聽話?!”哇!好柔細的觸感,像是剛挖掘到的美玉。
“當然是……不要嘍!笨蛋才會放過到嘴的肥肉!逼渲幸幻誓[的男人模仿女人驚恐的抗拒聲,呵呵地伸出魔手。
“沒錯,快點玩完還能賣個好價錢,像這樣高檔的貨色可不多見。”分明是上天送來補償他們的禮物。
急色的瘦長男子已解開褲襠,露出爬滿陰虱的下體,大笑地撲向被按壓在地的柔弱女子,缺了一指的污手指使勁地要掰開夾緊的嫩白雙腿。
驚恐到已經哭不出眼淚的方緹亞不斷地掙扎,她搖著頭不讓暗巷野夫吻上她的唇,嘶啞的喉嚨喊著最愛的男人名字,“薩塞爾、薩塞爾、薩塞爾……”如凄厲的風傳向四周,回蕩著。
突地,壓在她身上的重量不見了,耳邊響起慘烈的哀號聲,和一股很濃烈的血腥味,一道獅般龐大的暗影朝她走近,她驚慌地以兩手護著胸,連忙爬起踉蹌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