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想成親!
佑帝差點嗆到,面容微肅,“什么?!”
“父皇,曉兒想嫁給鳳鳴太傅。”
佑帝的臉立刻黑了大半。
“排云國的鳳鳴質(zhì)子?”
霜不曉見父皇臉色陰沉,甜品也不吃了,雖然心下一驚,她還是溫柔的笑著說,“請父皇答應(yīng)讓曉兒嫁給鳳鳴,如此一來,始國和排云國的關(guān)系將更加密不可分,對父皇、對國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朕不答應(yīng)!
“兒臣求您了,父皇!”
“曉兒,婚姻不是游戲,你回去考慮清楚再說!
“曉兒早就想妥了,您以為我是那種行事莽撞的人嗎?”她已經(jīng)想了很久,琢磨了又琢磨的好不好。
“是哪個吃了能心豹子膽的狗奴才敢這樣在你耳邊碎嘴慫恿你?朕要砍他的頭!”婚姻是一件大事,敢慫恿他的女兒說要嫁人?罪不可赦!
“沒有人的頭要被砍啦,兒臣是真心誠意來請求您的,您不是最寵兒臣嗎?為什么這件事就不行?”她跺腳。
“你這孩子,那鳳鳴雖然曾為排云國儲君,但排云國早在一年前就已經(jīng)另立太子,你可曾想過,一旦你下嫁這樣的人,父皇了不起給他個封號,頭銜也頂多只能是個駙馬親王,朕的女兒豈委身于了那種人?!”他不贊成。
“父皇,您為什么就是講不通?他不當皇帝又怎樣,我們家已有您這個圣明的皇帝了,往后太子哥哥也會當皇帝,您說,全天下的皇帝都讓我們家給包了,會不會太貪心?有個不是皇帝的人也沒有不好!比裘總人都想當皇帝,那誰來當老百姓?
沒有百姓,又哪來的帝王?
“你這孩子,說個話繞得朕頭暈!”佑帝吹胡子瞪眼睛,眼里有些恚怒。
“父皇,兒臣喜歡的是他這個人,就算他是個販夫走卒我也要嫁!”理講不通,她也不講了!
“哼,先不說那鳳鳴身分低賤,身為找始國的公主,是你說想嫁給誰就能嫁的嗎?”佑帝冷嗤。
“他一個得靠國家救濟才能過活的質(zhì)子拿什么養(yǎng)活你?能給你幸福嗎?再說他在我國這些年雖然守規(guī)矩不犯錯,朕卻認為這人心思莫測,狼子野心,我無法相信他!”
發(fā)現(xiàn)父皇真動怒生氣了,但要是此番作罷,往后,她能嫁給鳳鳴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霜不曉豁出去,退后一步跪下,雙手握拳,堅定的放在裙兜中,顫聲道:“父皇,兒臣非鳳鳴不嫁,若您不答應(yīng)……兒臣……兒臣就在這里長跪不起,直到您答應(yīng)為止!”氣氛整個僵了起來。
“你這是恃寵而驕,恐嚇起朕來了,好你個女兒,好你個霜不曉!”佑帝隨手抓起桌上的白玉鐫九龍紙鎮(zhèn)砸下,落在霜不曉的膝蓋邊碎成一地,碎片四濺劃破了她白凈如瓷的手背。一條血絲,慢悠悠的淌下手掌側(cè),沒入裙子。
霜不曉被父皇暴怒的模樣嚇了一跳,從她懂事以來,父皇從沒對她疾言厲色過,就因為她想嫁鳳鳴,父皇就朝她發(fā)脾氣,想嫁給自己意中人有什么錯?
皇帝震怒,非同小可!父女倆杠上了。
眼見沒有外人,侍奉佑帝多年的老太監(jiān)垂首,早早退到門外,一來避諱皇家家備,二來不讓不識趣的臣子闖進來,顧全皇帝和公主的面子。
“兒臣哪敢恐嚇父皇,女兒只是情有所鐘,想請您成全。”她婉轉(zhuǎn)傾訴,想動之以情。
“情有所鐘?根本是犯了糊涂!”
霜不曉用力的咬住嘴唇,識時務(wù)者都該在這時候趕快找個藉口退下,讓皇帝消消火氣,往后又是父慈子孝,一幅天倫景象,只可惜她就是被魔給祟了心。
“父王,曉兒非鳳鳴不嫁,您若是不答應(yīng)……我就這樣跪下去,直到您答應(yīng)為止!”她高聲。
佑帝冷冷的看著她,眸中已經(jīng)沒有溫情。
良久——
“你這孽女,你一再頂撞朕,聽不進朕的話,長跪以后呢,是要以死相逼嗎?”
“兒臣沒有這個意思。”她楞了下,情急想解釋。
“來人!”他向外喝道。
很快的,西暖閣外的公公還有侍衛(wèi)推門進來,靜默的等候命令。
“將公主押回去折蘭殿好好自省,沒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寢宮一步!”這時的佑帝已經(jīng)不是霜不曉的父親,而是為了捍衛(wèi)君王尊嚴的國君。
霜不曉趴伏于地,“從小,父皇沒有一天讓兒臣委屈過,比起皇城里所有的皇子們,不曉已經(jīng)是幸運,可如今不曉仍要違抗父皇,為自己的幸福堅持……”
“朕不該寵你的,才不會寵得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來人,帶走!”佑帝吃了秤砣鐵了心。
“不用你們攙扶!”霜不曉眼看無望,堅定的起身。
兩名侍衛(wèi)不敢沖撞這個金枝玉葉的公主,怎么說她都還是陛下的心頭肉,現(xiàn)下只是父女鬧意氣,也許片刻雨過天青,仍是主子。
霜不曉挺直腰桿,表情莊嚴的走出宮門。
她沒有回到公主寢殿。經(jīng)過曲折回廊,見庭院深遠,宮室連綿,她斂了衣裙,就地跪下。她不要就這樣任人擺布她的幸福,為什么自己的命運不能自己決定?就算抗旨,她也要為他而戰(zhàn),為自己的將來爭取。
侍衛(wèi)們大驚失色,一下子慌了手腳。
沒人敢勸她。
“怎么辦?”
“趕緊回覆陛下!”
侍衛(wèi)們急如星火的走了,留下堅定如磐石的霜不曉。
時間如水緩緩流過,那兩名侍衛(wèi)沒再回來過,許多經(jīng)過的宮女、太監(jiān)們看見跪在花園中的曉公主,都嚇壞了,但是,佑帝一直沒有任何圣喻到來,消息一個傳過一個,本來就見風轉(zhuǎn)舵習借的這些奴才們都知道圣意難測,在事情還沒有明朗以前,唯一的辦法就是避開曉公主罰跪的這塊地方,眼不見為凈。
皇家從來就不是什么善茬,你高高在上的時候,大家懼你敬你,一旦寵愛不再,那么就要小心別被那些豺狼之流啃得連骨頭渣子也不剩。
霜不曉自小在宮廷長大,表面上天真無憂,但是宮中藏的一些納的垢她哪會不知道,就像那些平時奉承、討好她都來不及,此刻卻避得遠遠的奴才一樣,她身為一個公主,其實也是靠著父皇的庇蔭恩澤長大的,只要他哪天想收回這份恩寵,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她為什么仍是執(zhí)著非要鳳鳴不可?
也許她只是自私的想要與鳳鳴一起體驗他所說的宮廷以外的世界。
至于這么做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明白了。
霜不曉在碧宵殿上頂撞圣上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朝廷,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受到影響的質(zhì)子府,又怎么會缺漏這樣的大消息,所以是夜,住在不同院落的各國質(zhì)子難得聚在敞廳閑聊,荼金飯后的話題不離曉公主白天鬧出來的風波。
原本鳳鳴和幾個外域部落質(zhì)子們小酌的同時,聊的是各國的情勢與軍力分布,但后來話題逐漸變了。
“我說鳳兄,那位公主還真是一戰(zhàn)成名了!笔枥胀踝迂Q著耳朵聽刖桌的談?wù),冷不防也加入了熱門話題。
“鳳兄身為公主太傅,有授課之誼,你都不關(guān)心一下?”吐魯火的七王子汗薩馬知道鳳鳴不輕易開口,那惜宇如金的個性他可是領(lǐng)教過了,但仍是忍不住問道。
“鳳鳴,你好歹說句話,你都快憋壞汗薩馬了。”其實疏勒王子才是那個見不得石頭丟進水里卻沒有得到回應(yīng)的人吧。
“我只是奉旨做公主的太傅,他們的家務(wù)事,我這外人能關(guān)心什么?”他的漠然是出自真心。
“要不是這幾年明白你的個性,知道你心不在此,不然還真讓人誤解你根本是個沒心沒肺的人!笔枥胀踝右庥兴浮
他們這些人的共同點在于都不是正宮皇后親生的孩子。
庶子是沒有指望、沒有盼頭的,他們即便育朝一日能回國,了不起得到個散王爺?shù)姆馓,要不有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封地,大家眼不見為凈。
鳳鳴的情況和他們不同,他原是排云國的儲君,為了國家和平才自愿來當質(zhì)子,別的不說,光這份情操,就比在場的所有人都偉大!
他們幾個人走得近,自是清楚他的出身,鳳鳴的母妃是備受排云國皇帝寵愛的妃子,卻被皇后厭惡,本來就是眼中釘?shù)乃,在皇帝力排眾議立他為儲君后,就變成非拔除不可的肉中刺了。
其實,不用探討也能明白那樣的出身、那樣的環(huán)境下,是不可能留在自己國家平安過一生的。
成為質(zhì)子雖然不好聽,卻能暫時保住岌岌可危的性命。
對鳳鳴來說,兒女私情并不是他現(xiàn)在想要完成的項目。
他有其他的想法。
但是,等到離開敞聽,踱著夜色回到自己的小院,站在房門口,見一室冷清時,他心里是有些發(fā)沭的。
就在他剛要離開敞廳時,新的消息傳來,據(jù)說,那位被佑帝當成掌上明珠,疼愛逾恒的曉公主這會還長跪在碧霄殿的花園里,隨著時間過去,佑帝越發(fā)暴躁易怒,沒有半個臣子敢勸說,就連與公主交好的幾位皇子輪流求見都吃了閉門羹。
那個看起來柔美纖細如風中花朵,卻有著堅初如兔絲個性的公主,是為了什么愿受那樣的折騰?
“鳳鳴質(zhì)子……”驚慌的叫聲響起,匆匆的步履,錦紅顧不得禮制入夜造訪質(zhì)子府。
“怎么是你?”
“鳳鳴質(zhì)子,請你救救公主!”她神色慌張,發(fā)絲微亂,顯然是在匆忙、緊迫間出宮的。
“你該求的人是皇帝陛下。”別人家的家務(wù)他是不想管的,再說他算哪棵蔥,父親罰女兒跪,怎么輪也輪不到他出頭。
“不管奴婢怎么勸公主都沒用,她堅持要跪在那,都這么晚了,公主那樣矜貴的身子怎么挺得過秋涼天氣,錦紅斗膽出宮來請公子去勸勸公主……”她擔心得心都快要碎了。怎么公主一心想托付的男人卻不為所動?他的確長得好看,一雙眼像能看穿你似的,可卻總是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平常性子冷,不近人情也就算了,現(xiàn)下公主喜歡他,即便他們之間沒有多么深刻的感情,可是,于公,他也是公主的師傅吧,怎能如此無動于衷?
公主傾出所有去喜歡這個人,真的值得嗎?
“我不想去!
錦紅氣壞了,握緊拳頭,焦急混亂全部化成憤怒,她好想給他一個耳光,刮醒他。
“鳳鳴質(zhì)子,你可知道公主為什么會在碧霄殿外長跪不起?公主和陛下起爭執(zhí),為的竟是你這種沒血沒淚的人,我替公主不值,她為什么要求想下嫁你這薄情寡義的薄情男子,可憐的公主……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