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十分的客氣,語氣卻萬分堅決,似乎如果被請的人不讓一讓的話,后果會相當(dāng)?shù)膰?yán)重。
背負(fù)著雙手立于回廊中央的人轉(zhuǎn)過身來,眉宇輕挑,帶了幾絲興味的看著自己的丫鬟,“如果我說不讓呢?”
捧著厚厚一疊書冊的丫鬟杏眸微垂,暗自咕噥了一句,然后抬起頭直視著自己的主子,“那我就把賬冊搬到廚房去!
“廚房?”
丫鬟很認(rèn)真的點頭,“是呀,小廚房好像沒有柴火了呢。”
“你要用賬冊煮飯?”
“不行嗎?”
看著她清澈如水的眼波直直的帶著挑釁向自己投來,秋離楓抿了抿唇,不是很情愿的向旁退了兩步。
“謝謝少爺,”她走過他身后,然后停下回首,“現(xiàn)在您可以繼續(xù)橫在路中間了,奴婢保證今天都不會再經(jīng)過這里!
席紫嫣走了許久,秋離楓還立于原地,回味著剛才貼身丫鬟的回敬,嘴角慢慢上揚,越揚越高,終于不可遏止的朗笑出聲。她越來越可愛了呢!
今天都不再經(jīng)過這里了嗎?他詭異的一笑,轉(zhuǎn)身朝著下人房走去。
半盞茶之后,似曾相識的畫面再次出現(xiàn)在回廊上。
“少爺,請您讓一讓!
這回丫鬟抱的還是一疊書冊,表情卻帶了三分憤懣。
“紫嫣,誰惹你了,這么大火氣?”
除了笑得跟朵花似的你還有誰?她憤憤的想著。
“告訴少爺我,我為你出頭!
“賬房說賬冊有些問題,讓我再送回來!彼M量心平氣和的陳述。
秋離楓狀似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剛才我好像是有吩咐人過去取賬冊,的確是有些問題呢!
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抿著唇瞪著自己的腳尖。
“捧這一大堆賬冊來回走了兩趟,累了吧?來,我?guī)湍隳!?br />
看到兩只修長的手臂伸過來,她頭也沒抬,很大方的打算讓某人接手。
嘩啦啦——一疊賬冊滑落于地,低垂的螓首猛的抬起,又驚又惱的目光瞪過去,他他……他居然摸她的手!登徒子!
“手酸了就早點說,看賬冊撒得滿地都是!彼詭裨沟恼f。
繼續(xù)瞪他,無恥之徒!
“還不撿?”蹲在地上撿書的秋離楓抬頭看她。
再次磨了磨牙,她才不甘不愿的蹲下。
兩只手同時伸向柱角的那本冊子,寬厚修長的大手略一停頓就轉(zhuǎn)而握住了那只正遲疑不決的柔荑。
席紫嫣這次不再猶豫,左手中的書一松,便快速的劈了過去。
電光石火間兩只左掌拆了十招有余,而她的右手依舊被他牢牢的握在手中。
秋離楓嘴角的笑有幾分得意,又含著幾絲驚奇,“怎么要傷我?”
“放手!彼中哂謵溃瑓s又不敢高聲。
像故意一般,他輕柔而又緩慢的摩挲著她的手,如同在感受那嫩滑無骨的細(xì)膩觸覺一般。
她下意識的想抽手,無奈他握得死緊,“秋離楓放手!”全身的熱氣都往臉上撲,讓她真想挖個地洞鉆進(jìn)去。
慢條斯理的放下,頗帶惋惜的看著她快速藏到身后的手,“很細(xì)致的皮膚,想來確實不適合冬日井臺洗衣。”
她顧不上瞪他,快手快腳的將地上散落的賬冊收超,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這個男人面前。
“少爺,金陵的藍(lán)公子求見。”
前來通報的仆人遠(yuǎn)遠(yuǎn)看到主子就出聲稟報。
秋離楓一把抓住想從自己身邊閃過去的人,低聲道:“放好賬冊到前廳來!
她抬眸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疾步而去,身姿猶若洛神踏波,優(yōu)雅迷人。
他的眼睛微微瞇了瞇,這樣靈動美妙的輕功身法倒不曾見過,究竟是哪門哪派的功夫呢?
“少爺,藍(lán)公子在前廳等著呢,好像有急事!
“知道了,這就去!辈辉偌(xì)想,他快步向前廳趕去。
。
一身白衣的秋離楓立于白云山莊門前,儼然成為一道最亮麗的風(fēng)景,讓來往莊前的行人皆忍不住側(cè)目。
好俊的人!
人俊,馬也俊,白衣玉貌,白馬神駒,怎不叫人注目。
只不過,此時的秋離楓有些許煩躁,頻頻向莊內(nèi)張望。
終于,在他快要忍不住沖回莊內(nèi)時,一抹熟悉的倩影緩緩自莊內(nèi)走出。
“紫嫣,為何這般久?”
“少爺出行倉卒,奴婢措手不及,以致多費了工夫收拾行裝,請少爺包涵!
她第一次替人收拾行裝總是會慢些的嘛,這男人催什么催。
“走吧!
她茫然的看著他。
不再多費唇舌,他直接拉她上馬。
“少爺——”她不要去。
“駕!”
眾目睽睽之下,白云莊少主跟他的貼身丫鬟一馬雙跨,絕塵而去,身后留下無數(shù)的蜚短流長。
“少爺——”生平頭一次被異性摟抱子胸前,這讓席紫嫣非常羞窘。
“嗯?”遠(yuǎn)離了山莊,他漸漸放慢速度,好心情的等她開口。
“你沒說要帶我一起出門,所以行李內(nèi)沒有我的換洗衣物。”
“穿我的!
“少爺是男人。”
“那扮男裝就好了!
她詞窮。
他倏地貼近她的耳畔,清晰地聽到她的抽氣聲,不由得唇線飛揚,“你穿男裝一定很好看!
“少爺……少爺……”她有些難以啟齒,“我們還是不要共騎的好。”
“你會騎馬?”
她頓時啞口無言,她以往只坐轎,從未騎過這樣的高頭大馬。
“那就只能共騎了。”他有意無意的環(huán)緊了放在她腰身上的手。
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腰畔的那只狼爪,恨不得在上面瞪出兩個大洞來。
秋離楓在她身后露出狡詐的笑容,對著她小巧的耳垂輕輕的吹了口氣,滿意的看到她在戰(zhàn)栗的同時又迅速紅透的耳側(cè),不由發(fā)出一聲低笑。
席紫嫣羞惱于心的同時,疑問也油然而生。會不會是師父認(rèn)錯了恩人,這樣品性惡劣的男人會施恩于人嗎?
前方的三岔路口有一紫衫男子等在那里,當(dāng)他遠(yuǎn)遠(yuǎn)看到熟悉的白馬飛奔近前,便要迎上去的動作中止于看到馬上男子身前的那名青衣少女。
那是婢女的裝束,但不是他以往見過的杏兒或柳兒,容貌還遜于她們。
“少莊主,你這是……”他遲疑著,玉劍公子自十五歲出道至今,從未聽聞他出門會帶家仆。
秋離楓神色自如,“我這個丫鬟聰慧得很,路上會省去我許多麻煩!
聰慧?
藍(lán)童生狐疑的打量著那名專心盯著馬鬃的婢女。她似乎不是那么機(jī)靈吧,都不曉得對主子的朋友打個招呼,問聲好。
順著他的目光,秋離楓也看到了席紫嫣的刻意專注,笑道:“紫嫣,初雪的鬃毛很迷人嗎?”
“回少爺,比您的長發(fā)漂亮!
藍(lán)童生愕然的張大了嘴。他他……他沒聽錯吧?秋離楓的口氣似乎有謂笑的痕跡,而那名婢女也太有個性了一點。
“哦,原來你也常常這樣盯我的長發(fā)啊!
“奴婢只是擔(dān)心少爺勞累過度會長白發(fā),時常會多看幾眼,以期幫少爺您斬草除根!
他們主仆一間一答,顯得客氣有禮、閑話家常,可是聽在藍(lán)童生耳中卻猶如青天霹靂,下頷儼然已快垂地,再難拾起。
名滿江湖的玉劍公子,風(fēng)姿神俊、舉止灑脫卻又給人淡淡的疏離感,可是,眼前這一幕卻太過溫馨親切。
“紫嫣啊,”秋離楓貌似感嘆,“你這樣講,身為主子的我似乎嗅到一絲殺意哦。”斬草除根?她想讓他頭上寸草不生嗎?
“少爺多疑了,奴婢怎么敢以下犯上!
“真的不敢嗎?”他毫無預(yù)警的貼近她頰畔。
一旁傳來抽氣聲。
他的手牢牢的抓住她襲來的玉手,玉面之上笑意淡淡,“紫嫣,你的脾氣還是不太好哦。”他稍稍親昵一點她的反應(yīng)就會很激烈。
秋水一般的清眸含著惱意瞪著他,青天白日之下,行人往來頻繁的三岔路口他就這樣不知檢點!
“少爺,即使奴婢身為下人,您也不能太過隨意!
望著她透著寒意的眸子,秋離楓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抓著她的手按回她的腰際,以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量說:“我早就沒把你當(dāng)下人了!彼(dāng)她是自己未來的妻,跟妻子調(diào)笑這是情趣。
“我不是你的侍妾!”她益發(fā)惱怒,自從她當(dāng)上他的貼身丫鬟就聽下面的人竊竊私語的說,貼身丫鬟就是侍妾的代名詞。
秋離楓微感訝異,劍眉興味的揚起,“這個我倒沒想到呢!
“你敢?”
“明明是你提醒我的啊。”他好無辜的看著她。“我都沒往侍妾那方面想,是你自己說出來的嘛!
她惡狠狠的一瞪,“我明明就不是那個意思!
“你真的不想當(dāng)侍妾?”
看著他懷疑的表情,席紫嫣只覺心頭惡氣陡生,“死也不會!”
“其實像你家少爺我這樣英俊瀟灑、玉樹臨風(fēng)般的人物,即使是當(dāng)侍妾也是機(jī)會難得的哦,你確信不再考慮一下?”
“秋離楓——”她忍無可忍的直呼其名,“你別妄想了!”
一旁的藍(lán)童生早已看到傻眼,他覺得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那個跟婢女打情罵俏的男人真的是他認(rèn)識的玉劍公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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