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娱乐-中国知名电竞赛事平台

首頁 -> 作家列表 -> 路可可 -> 格格別逗了
加入收藏 - 返回作品目錄

格格別逗了 第四章

  關(guān)竣天從主廂房離開后,心中只想著盡快離開蓮院。

  他寒凜著臉,慣于下令的他,平時就有種君王般不怒而威的氣勢,而今那對深邃的眸瞳更是布滿了怒氣,渾身的嚴(yán)厲也就分外地駭人。

  除了風(fēng)聲,他的周遭是靜息無聲的。丫鬟們在靠近他身邊時,全都不敢發(fā)出一丁點的聲響,就怕被那雙銳眼一瞪,會嚇到腿軟。

  他停在門房前,想喚自己的車夫備好馬車,卻想起自己已經(jīng)放了車夫兩天假,讓人大后天再來接他的。

  關(guān)竣天齒顎一緊,怒火飛上他的濃眉。

  一陣喧鬧聲卻在此時從大門處傳來,一陣笑聲隨之傳了進來,應(yīng)少謙儒雅的淡青身影旋即跨入了門內(nèi)。

  「唉啊,怎么我每年似乎總是晚你一步到達。」應(yīng)少謙一看到關(guān)竣天,立刻笑容滿面地朝他走去。

  「你明年肯定會比我早到。這樣,你滿意了嗎?」關(guān)竣天丟下一句火藥味十足的回答后,他回頭讓一名丫鬟去喚來蓮院里的馬僮備車。

  「怎么我一來你就走,你這是擺明了看我不順眼嗎?」應(yīng)少謙扶正頭頂上那鑲著綠翡玉石的小帽,仍然笑容可掬地看著他。

  「不干你的事!龟P(guān)竣天擰眉說道。

  「咱倆兄弟一場,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何故板著一張臉?」應(yīng)少謙嘖嘖有聲地盯著他左看看、右瞧瞧的!甘恰禾綆汀坏柠}業(yè)讓人倒了帳?布業(yè)營收不佳?玉器古玩業(yè)收了假貨?還是朝廷終于覺得你們二者官商勢力結(jié)合得太緊密,決定斬之而后快?」

  「你的狗嘴能不能吐出一句好話?」關(guān)竣天瞪他一眼。

  「行!我這狗嘴隨時都能吐象牙。」應(yīng)少謙不以為意地仰頭大笑著,還戲謔地彎身作了個揖!父覇柨⑻煨,何時娶媳婦?」

  「明年中秋過后吧!龟P(guān)竣天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深峻臉上盡是風(fēng)暴意味。

  「此話當(dāng)真?」應(yīng)少謙往后一退,斯文的臉上滿是驚愕。

  「我是會說戲言的人嗎?」關(guān)竣天魁梧身材少了披風(fēng)的遮掩,張狂的氣勢益發(fā)地散發(fā)著壓迫感。

  應(yīng)少謙聞言,臉上的笑意加深,不客氣地拍了下關(guān)竣天的肩膀。

  「那你至少該提前跟我這個大舅子知會一聲吧?采兒是我的義妹,你總沒忘了這事吧?」應(yīng)少謙說道。

  「誰告訴你我要娶采兒的?」關(guān)竣天的話是從齒縫間迸出來的。

  「你不娶采兒?!」應(yīng)少謙眼睛睜大,嘴巴大張,一臉被鬼驚嚇到的怪模樣。

  「我要娶的是白家小姐!龟P(guān)竣天鎮(zhèn)定地把身后發(fā)辮拉到頸間盤著,開始覺得今兒個寒意逼人。

  「胡鬧、胡鬧!」

  應(yīng)少謙蹙眉低吼著,此時倒真的像是采兒真正的兄長了,就連她情緒高亢時,說話句子會重復(fù)的樣子都學(xué)了個十成十。

  「婚姻大事,豈有胡鬧之理!龟P(guān)竣天的語氣像在談?wù)搫e人的事。

  「你心里叨念的全是采兒,卻告訴我你要娶一個你漠不關(guān)心的姑娘。這不是胡鬧,是什么?」應(yīng)少謙不停地在關(guān)竣天面前踱著步,還不時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

  竣天和采兒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們吵架了?」應(yīng)少謙扯扯身上的湖色馬褂,全身都不對勁了起來。

  「沒有,我只是告知她我明年要迎娶白家小姐一事!龟P(guān)竣天漠然地說道。

  「你干脆一掌把采兒劈成兩半,她還快活一點!」

  關(guān)竣天聞言,仰頭放聲大笑,那笑聲孤寂而短暫地讓人心痛。

  「你想太多了,事情沒你說的那么嚴(yán)重。況且,商人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一方,我只是做出我應(yīng)當(dāng)做的選擇罷了!龟P(guān)竣天定定地看著應(yīng)少謙。

  「你如果連婚姻之事都要選擇利益,早在前兩年,你義父逼婚的時候,你就和白家小姐把婚事辦妥了。」應(yīng)少謙不以為然地停下來歇了口氣,又繼續(xù)說道:「如果你真是那種重利忘義之人,我也不會把采兒的婚事延宕至今,就等著你開口了!

  「你多心了,采兒不過是把我當(dāng)成大哥。」至少,在白家小姐的心里,他是個夫婿人選。

  「關(guān)竣天,你這話未免太沒良心!箲(yīng)少謙眉頭一皺,不客氣地指著他的臉低喝出聲。「采兒那丫頭如果再喜歡你多一點,她就要爬上天去摘月亮給你了!我在風(fēng)月場中荒唐過一陣子,我太清楚姑娘家的心情,就連窯子里的姑娘養(yǎng)小白臉,都沒采兒對你那么熱絡(luò)。你每回一來,她整個人便像是挖到金山銀山一樣!

  「那又如何?那不過是采兒的一種習(xí)慣罷了。她長期待在蓮院里,當(dāng)然會盼著我說上一些經(jīng)商趣聞!龟P(guān)竣天冷硬地說道。

  他向來果決,一旦認(rèn)定是不可為之事,便不想白費力氣。采兒方才傷了他的心,確實是事實,他可不想再把心捧到她面前,再忍受一次任人宰割的痛苦。

  「你是缺心少肺了嗎?虧得采兒那丫頭,整天對著你掏心挖肺的。」應(yīng)少謙哇哇大叫著。

  「誰對她好,她便會對誰掏心挖肺!龟P(guān)竣天這話,說得是有些咬牙切齒了。

  應(yīng)少謙看著關(guān)竣天眼中掩不住的怒焰,他噤了聲,隱約察覺到問題的癥結(jié)了。

  「竣天,我們先把你和誰成親之事擱下來,我今兒個來,其實是有事要告訴你!箲(yīng)少謙整肅了臉上的表情。

  「說吧!龟P(guān)竣天一看到好友凝重的臉色,內(nèi)心閃過一陣不好的預(yù)感。

  「你知道簡儀郡王吧?」應(yīng)少謙問道。

  「當(dāng)然。這兩、三年來,簡儀郡王和『太平幫』交情極好,這京里的大事,有不少是他出面來替我們打點妥貼的!惯@簡儀郡王學(xué)識淵博,知書達禮,嫉惡如仇,行事正義,是號連他都要豎起拇指夸獎的好人!负唭x郡王這幾日和福晉正在城內(nèi),他們伉儷來拜訪福晉嫁到山西的妹妹。他們明日就會到『太平幫』內(nèi),接受義父的款待。」

  「你見過郡王福晉嗎?」應(yīng)少謙又問。

  「幾次上京拜訪郡王,福晉都因為體弱而未曾出來見客!龟P(guān)竣天擰起眉,弄不清少謙葫蘆里賣的是何種膏藥。

  「我今兒個陪著我娘去廟里上香時,見到郡王福晉了!箲(yīng)少謙緩緩說道。

  「那又如何?你該不會對一個長你十來歲的福晉心生愛意吧?」他現(xiàn)在可沒心思陪應(yīng)少謙這個風(fēng)流浪子風(fēng)花雪月。

  應(yīng)少謙看著關(guān)竣天的臉,一時也沒接話。腦子仍然回蕩著,他今日見著福晉時的那股子震撼感。

  「有話就直說,甭賣關(guān)子!龟P(guān)竣天皺起眉,臉色也隨之陰沈。

  「郡王福晉和咱們采兒,活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人兒!」應(yīng)少謙長喟了口氣,沉重地說道。

  關(guān)竣天頸間的肌肉頓時僵直,他定定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應(yīng)少謙。

  「你說什么?」半晌之后,關(guān)竣天再問了一次。

  「以你的聰明才智,不可能沒把我的話給聽進去!挂皇乾F(xiàn)在的氣氛凝重,他是真的要嘲笑老友的失魂落魄狀的!父x和采兒就連臉上的朱砂痣都長在同一個地方!

  「這實在是……太過巧合了!龟P(guān)竣天沙嗄地說道,濃眉從剛才就沒解開過。

  「天下巧合之事何其多啊!我已經(jīng)讓人去打聽郡王家是否曾遺失過女孩兒,原是打算等到有進一步消息時再告知你的。但是,依目前的情況看來,我決定還是先告訴你一聲,好讓你有些心理準(zhǔn)備。」應(yīng)少謙又嘆了口氣。

  采兒的親人出現(xiàn)了?!關(guān)竣天心一沈,唇瓣抿成死緊。

  當(dāng)「分離」一事,突然迫近時,往昔采兒撒嬌、可人的兒時記憶,便全都一股腦兒地涌上他的心頭。

  「你如果對采兒真有心,就得盡快趁著她的身分還沒有出現(xiàn)任何變化之前,快快把她這門婚事訂下來!箲(yīng)少謙催促道。

  關(guān)竣天不吭聲,僅是嚴(yán)峻著一張臉。

  「若采兒真的是郡王格格,你想娶她入門一事可就難辦了。你也知道這滿人的婚事規(guī)矩,大凡離皇親愈近者,婚事就愈不能自主?ね跏腔噬涎矍暗募t人,一個失而復(fù)得的格格能不被寵上天嗎?」應(yīng)少謙敲著邊鼓。

  「若我們不主動告之,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采兒在我們這里!龟P(guān)竣天冷聲說道,臉上閃過一陣戾氣。

  他和采兒相處了這么多年,旁人只消用上一句「親生父母」就想奪走這十三年的光陰嗎?

  「你真的忍心讓采兒終生無父無母嗎?」應(yīng)少謙看著關(guān)竣天,相當(dāng)明白好友心中此時的不是滋味。

  「采兒有我們!顾麤]法子想象采兒離開他身邊的日子。

  「咦,你不是說要和白家小姐成親了嗎?采兒哪來的我『們』?」應(yīng)少謙抓著他的語病,大作起文章來!溉绻覀兙瓦B想到采兒要離開,心頭便已難以忍受,那你如何以為采兒能一個人熬過你和別人成親的痛苦?」

  「我以為只要有個人能像我一樣地待她,她終究會熬過的!箍v然她的婚事會讓他咬牙切齒。

  「你打算再找人花上十三年的光陰,讓采兒適應(yīng)那個人?」應(yīng)少謙搖著頭,振振有詞地教訓(xùn)道:「竣天啊,采兒的想法單純,她對你的喜歡,她自己或者說不上所以然,但我們旁人卻是瞧得清楚萬分啊!

  「我只是她的大哥!龟P(guān)竣天堅持道。

  「我怎么從不知道你固執(zhí)至此?!你一直拿她當(dāng)妹子看,她當(dāng)然只拿你當(dāng)大哥!」應(yīng)少謙忍不住哇哇大叫了!覆蓛哼@輩子沒跨出過這座蓮院,你要她到哪個地方去識得男女情愛!」

  關(guān)竣天凜起眉頭,擰起的眉心皺成一道深溝。因為過度的在意,所以他確實是不曾想到少謙說的這一層。

  依照目前情況看來,采兒的確是離不開他。至于這種離不開,是兄妹之間的依賴,抑或是男女之間的情愛,他總是必須想法子要讓采兒弄清楚這之間的區(qū)隔。

  而他向來不是個失敗者,從來就能得到他想要的!關(guān)竣天的唇邊漾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你下回把采兒帶到外頭見識一下,然后試著把她當(dāng)個女人一樣地對待,你看她以后看到你會不會臉紅!」應(yīng)少謙沒瞧見關(guān)竣天眼中的自信,兀自嘀嘀咕咕著。

  「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你有這么多餿主意!龟P(guān)竣天一挑眉,戲謔地說道。

  「我的主意若餿,你臉上何必掛著那般詭譎的笑意?」應(yīng)少謙也跟著一挑眉,這下可看出了端倪。

  「看來你在風(fēng)月場中的經(jīng)歷,總算不是白搭一場。」關(guān)竣天說。

  「誰像你不識情趣,自始至終就只系著一個采兒呢?」應(yīng)少謙揶揄著他。

  關(guān)竣天眉頭一松,此時方覺許多事全都清楚了起來。想來,早在不知不覺間,他已將采兒當(dāng)成了心頭的唯一哪。采兒,也必然是如此吧!

  「應(yīng)爺和關(guān)爺怎么站在這聊天呢?」

  秋荷微笑著從內(nèi)院走來,手里拿著關(guān)竣天方才披在應(yīng)采兒身上的灰狐披風(fēng)。

  「秋荷是愈來愈像朵清雅水荷了!箲(yīng)少謙笑容滿面地說道。

  「謝應(yīng)爺夸獎!骨锖尚ξ鼗貞(yīng),倒沒真把應(yīng)少謙的話當(dāng)真!戈P(guān)爺有看到采主兒嗎?」

  「在我的廂房吧!龟P(guān)竣天接過秋荷手上的披風(fēng)往肩上一覆。

  「可……采主兒沒在您的廂房啊。」秋荷苦惱地皺著眉!杆膸、書齋、暖閣套間,還有應(yīng)爺?shù)膸,我全找遍了。就連花園都找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她會不會離家出走?」應(yīng)少謙驚恐地問道。

  「她身子弱,不會做那種傻事的!龟P(guān)竣天很快地否定道。不過,他那對才松開的劍眉,馬上又?jǐn)Q了起來。

  「狗急都會跳墻了,人難受到了極點,有什么傻事做不出來的!箲(yīng)少謙只忙著加油添醋。

  「采主兒應(yīng)該只是躲起來,不至于離家出走!骨锖砂参恐粻敚瑓s忍不住開口追問道:「關(guān)爺和采主兒吵架了嗎?」

  「你們關(guān)爺告訴采兒,他明年要迎娶白家小姐!箲(yīng)少謙沒好氣地說道。

  關(guān)竣天臉頰一緊,一語不發(fā)。

  「關(guān)爺,您這是要采主兒情何以堪哪!您不是要迎娶采主兒嗎?您不是在等采主兒長大嗎?」護主心切的秋荷,這時候已經(jīng)淚眼汪汪了。「采主兒那么在乎您,聽到您要另娶他人,她一定會承受不住的!

  關(guān)竣天胸口一窒,回想起采兒先前在廂房內(nèi)傷心欲絕的模樣。他這個從不自責(zé)的男人,此刻真想賞自己一巴掌。

  「難怪采主兒把這只折扇套子剪成了這副德行……」秋荷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已經(jīng)破爛到難以辨別的深藍折扇套子。

  關(guān)竣天拿過那只折扇套子,殘破的緞面上依稀可見層層迭迭的「關(guān)」字。繡工雖稱不上特別精美,然則用心卻是可見一斑。

  「這是采兒繡的?」他從不知道采兒會做針線女紅之事。

  「『關(guān)』字實在不容易繡好,偏偏采主兒鐵了心,就非要這么繡。她一直想著要把這只折扇套子當(dāng)成給你的壓歲錢,光是想象你拿到折扇套子的樣子,她就可以眉開眼笑一整天。為了繡這只折扇套子,她的手指不知道被刺破了多少次……關(guān)爺,您是知道采主兒有多怕痛的!骨锖杉拥卣f道,譴責(zé)目光直盯著「始亂終棄」的關(guān)爺。

  「瞧吧,所有人都知道采兒把你當(dāng)成最重要的人!箲(yīng)少謙說道。

  「我終究還是把采兒當(dāng)成女子在養(yǎng)育!龟P(guān)竣天突然冒出一句話,闃暗眸子里閃過一抹沈思。

  「啥?」應(yīng)少謙扯了下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話。

  秋荷一臉的迷惑,卻不忘回頭擔(dān)心地探望。

  「采兒和男子一樣地學(xué)習(xí)、讀書,卻無法像男子一樣地走遍天下,自然也無法如男子一般成長相同的見識。在我的過度保護下,我成了她的天地。這樣的她,和一般尋常女子其實并無兩樣。」當(dāng)年的賭注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不知不覺間用了一種殘忍的方式來教育采兒。

  如果不曾知道外面另有天地,自是不會向往。然則,采兒和男子一樣受了教育,她知道天地的開闊,然則她卻始終只能局限在女子的閨閣內(nèi),這對采兒來說并不公平。

  「你說采兒和一般尋常女子并無兩樣,是何用意?你是在告訴我,當(dāng)年的那場賭注已經(jīng)分出勝負了嗎?」應(yīng)少謙不解地問道。

  「如果我沒記錯,我們之間后來根本也沒有任何賭約。采兒性子靈巧聰慧,兼以樣貌又佳,就連病弱時都楚楚動人地讓人動容。我們只記得要寵她哄她,其他什么賭約,似乎早就遺忘了!顾卣f道。

  「是啊,采兒剛來時,身子骨差,三天兩頭護著她闖鬼門關(guān),就已經(jīng)夠讓人提心吊膽了。誰還管得到男子與女子之間的差異呢!」應(yīng)少謙說著說著卻感傷了起來,采兒也算是他一手拉拔大的啊!阜凑,你今天得給我一個交代,你打算怎么待采兒?」

  關(guān)竣天的矍鑠黑瞳閃著幽光。他很清楚自己想要采兒因為情不自禁而投入他的懷抱,而非是因為習(xí)慣了有他的陪伴。

  他要證明他絕對不是她退而求其次的人選。采兒的心動、采兒身為女子的頭一次傾心,全都該屬于他。

  「放心吧,我打算帶采兒看盡天下,如果她終究仍然只在意我一人,那么她便是我的妻。」

  「好!」應(yīng)少謙拊掌大樂。

  一旁的秋荷露出欣慰的笑容。

  「秋荷姊,西邊往梅林的小門被人打開了,我還在小門邊撿到采主兒的一只鞋!采主兒是不是偷跑出門了?」翠兒上氣不接下氣地邊跑邊嚷嚷。

  「這下完了,采兒真的離家出走了!箲(yīng)少謙臉色一變。

  關(guān)竣天看著自己身上的斗篷,眉頭擰成了兩道小山。一想到采兒在情急之下,八成連一件外衣都沒加就跑出門,他怎能不心疼。

  他二話不說,馬上朝著西邊小門走去。

  「秋荷,你馬上讓人去請大夫,吩咐廚房燒好熱水,再派人把暖閣套間里的火燒得更熱些。然后,你把采兒最保暖的狐裘、披風(fēng)拿到西邊小門給我。少謙,你和我一并出去找人!

  關(guān)竣天頭也不回地交代道,烙在雪地上的腳印既重且深。

  采兒!采兒!這個小人兒究竟是要他牽腸掛肚多久呢?

  ☆ ☆ ☆

  好冷、好冷……

  她快死了嗎?

  應(yīng)采兒縮在一根腿般粗細的樹干之上,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鬧得她神志恍惚。

  她昏沉沉地閉上眼,覺得腦子里有把火焰在燒,燒得她頭痛欲裂。

  她的臉頰好痛,她的四肢好痛,她的肌膚全變成了一層層的冰雪,凍得她四肢百骸全像針刺般地難過。

  可是,最讓她喘不過氣,卻是胸口上那刀剮的痛苦。

  竣天大哥不要她了!

  竣天大哥要娶白家小姐,然后把她丟給一個陌生夫婿。她要夫婿做什么?她從來就不要其他男人的陪伴,她有竣天大哥啊……

  不!竣天大哥不要她了。應(yīng)采兒勉強睜開眼,長睫毛上的落雪滲入眼眶里,想落淚的卻是她的心。

  沒有了竣天大哥,那她還留在蓮院里做什么?屋舍內(nèi)的一點一滴都有著這十三年來的回憶哪,大哥何以突然變得如此無情?

  「嗚……」一聲哽咽從她的喉間嘔出,被寒意凍干的眼眸,卻流不出任何淚水。

  她能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力量正一點一滴地流失,可她不在乎。

  打從她有記憶開始,竣天大哥便始終陪在身邊。她知道自己是被買回來的孩子,是故年紀(jì)愈長、話本書卷讀得愈多,她便愈珍惜這樣的福分。

  這一年來,自己隱約感覺到大哥對她的態(tài)度正在轉(zhuǎn)變。有時候直盯著她瞧,盯得她莫名其妙,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愿意經(jīng)常陪著她入眠。

  而現(xiàn)在,他居然要把她推給別人了。

  她哪里做錯了嗎?她太任性、太嬌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能為大哥分憂解勞,所以大哥對她厭煩了嗎?

  她沒用,就連身子都病懨懨地差勁!這樣的軀殼,不要也罷!

  應(yīng)采兒再無力睜開眼,細弱的手臂亦無力地往身側(cè)落下,整個身子顫巍巍地掛在樹干邊。

  她閉上雙眼,呼吸變得極淺、極淺、極淺……

  馬車蹬蹬、蹬蹬的行進聲,劃破這林地里的寂靜。

  一輛華美馬車在梅林間停了下來,一名蓄著山羊胡的黑衣管事,殷勤地拿了個小凳子放到馬車門口。

  「福晉,這處梅林,是奴才昨天駕車時無意經(jīng)過的。小的知道福晉愛梅,又瞧這里美得像人間仙境一般,奴才便嘴碎告訴了郡王!构苁滦χ蜷_了馬車門。

  一個身著深絳色錦袍的貴氣中年男子率先走下馬車,并攙扶出一位嬌小的美婦人。婦人披著一件藕色緞面繡花斗篷,額心間一點朱砂紅痣,甚是艷光逼人。

  「果真是像人間仙境!」福晉開心地看著前方一大片如夢似幻的姣美梅樹,她伸出柔荑,接住了一瓣梅花。

  她仰頭要對丈夫說話,眼光卻突然瞄見了右側(cè)林間的一個……一個白影。

  福晉巴掌大的小臉,瞬間埋入丈夫的胸前。

  「那里……有……不干凈的東西……」她顫抖的手往后一指。

  簡儀郡王護住妻子的后背,他回過頭定神一看,果真看見右前方的一棵大樹上,垂掛著一具白色的身影,那一腿一臂甚且還在空氣間晃動著。

  簡儀郡王往管事的方向看了一眼。

  「奴才這就去瞧瞧那是什么東西?」出征沙場幾回的管事,放大膽子快步地向前走。

  管事走到樹下,抬頭一瞧──長長的發(fā)絲,繡工精美的雪色掐金襖衫,和一雙手工精麗的米色繡花鞋,證明了樹上的人是個女孩兒。

  「郡王,樹上是個穿著頗為講究的女孩兒!构苁孪鑼嵎A告。

  「還有氣息嗎?」郡王摟著愛妻顫抖的身子,定定看著樹上的白色人影。

  「距離太遠了,瞧不大真切!构苁抡f道。

  「把那女孩兒弄下來!购唭x郡王命令道。

  簡儀郡王的話還沒落地,一陣寒冽強風(fēng)正巧在此時吹起,樹上弱不禁風(fēng)的人兒搖晃了一下,整個人便猛地從樹干上掉落到地上。

  砰!

  管事急忙向后退了一步,以免被人壓著。

  福晉低呼了一聲,揪著郡王的外袍,嚇得一動也不動。

  女孩兒面容朝下地陷入雪地之間,長長發(fā)絲鋪在雪地之上,她發(fā)出了一聲微弱叫聲后,便再沒有任何動靜。

  管事半跪在身邊,伸手探著小姑娘頸間的脈動!缚ね,這姑娘還有氣!」

  「那就快些救人哪!购唭x郡王說道。

  「是!构苁聦⑿」媚锓藗身,整個人卻嚇得在雪地上跌了一跤!肝摇业奶彀!」

  福晉偎著郡王,著急地低聲問道:「那小姑娘傷勢嚴(yán)重嗎?」

  簡儀郡王連忙將愛妻的臉壓入胸膛間,生怕那血肉模糊驚駭了妻子。

  「家福,沒聽見福晉的問話嗎?小姑娘傷得重嗎?」簡儀郡王溫文卻不失威嚴(yán)的眼看向管事。

  「郡王,這……這小姑娘……」管事盯著那小姑娘冰雪般的容顏,一時之間竟結(jié)巴了起來。

  「有話直說!购唭x郡王擰起濃眉,命令道。

  「這小姑娘和福晉長得簡直一個模樣!」家福大聲稟報道。

  「拉蘇兒!」

  福晉聞言,整個人驚跳起身。她仰頭看著丈夫,秀麗眼中盈滿了淚水。

  十三年前小女兒被人擄走的痛苦,他們夫妻沒有一刻遺忘過啊。

  「拉蘇兒!一定是拉蘇兒!」福晉拉住丈夫的手,踏著雪地,便要往前奔。

  簡儀郡王拉住妻子的手,讓她緩下腳步,妻子穿著高底鞋,是不便在這等雪地上行走的。

  「家福,把那位姑娘抱到馬車邊來!箍ね跽f道,一瞬不瞬地盯著雪地上那個與妻子一般嬌小的身影!格R車上有暖炕,她會舒服一些!

  「是!

  家福只出了些力氣,便將小姑娘抱了起來,只是小姑娘身上的冰冷,卻凍得他直打哆嗦。

  福晉抓著丈夫的手,小手早已激動地揪成十個小結(jié)。她踮起腳尖,引頸而望,只盼著能早點看到小姑娘的臉。

  家福走到郡王、福晉的面前,將小姑娘的臉龐轉(zhuǎn)向他們的方向──

  「我的拉蘇兒!」

  福晉撲到小姑娘的身邊,激動地捧住她的臉。

  簡儀郡王摟著妻子的腰,看著小姑娘額間那顆朱砂痣,望著那張和妻子相同絕麗臉蛋,不可能錯認(rèn)的!世間哪來如此神似的俏鼻、豐唇及水潤肌膚?!

  他的目光急忙看向小姑娘右眉的尾端,上頭果真有著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他們的小小拉蘇兒第一次學(xué)走路時,撞到椅子所留下的疤痕。

  「拉蘇兒……」簡儀郡王的聲音也不禁哽咽了。

  「拉蘇兒、拉蘇兒……」福晉抱著女兒,哭到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手絹兒摀著女兒頭上仍在沁血的傷口,心如刀割。

  「我們得快點帶拉蘇兒去看大夫!购唭x郡王從管事手中摟過拉蘇兒的身子,就要跨上馬車。

  「采兒!」

  「采主兒!」

  一連迭的呼喚在梅林間傳了開來,簡儀郡王等一行人看向梅林的右側(cè)──

  但見一個身著灰狐大氅的昂揚男子,面容焦急地走在雪地間呼喚尋人。男子鑲著毛皮的名貴長靴數(shù)度深陷積雪之間,他卻沒因此而減緩走路速度。

  「采兒!」關(guān)竣天再度出聲喚人,這回卻是瞧見了梅林間那輛華麗馬車,更看到采兒被一個中年男子擁在懷間。

  一陣不悅飛上關(guān)竣天心頭,他想也未想地便飛步直趨向前,狂風(fēng)般地強擁過采兒的身子。

  「采兒!」

  關(guān)竣天低頭一看到她額上的傷口及青白的唇,想也未想地便打橫抱她,旋即轉(zhuǎn)身要離去。

  「關(guān)幫主,請留步!购唭x郡王驚訝地看著這個平素以冷靜著稱的「太平幫」幫主,一臉心疼地擁著他的女兒拉蘇兒。

  關(guān)竣天抬頭一望,頎長身軀一僵──是簡儀郡王!

  該來的,躲不掉!

  「簡儀郡王!龟P(guān)竣天勉強揚起一抹笑容,笑意卻未曾到達他防備的眼中。

  「關(guān)幫主,你懷里抱的女子是誰?」簡儀郡王緊盯關(guān)竣天對懷中女子的占有姿態(tài),臉色也隨之變得沉重。

  「采兒是我的──」關(guān)竣天的話被懷里人兒的呻吟打斷。

  「竣天大哥……竣天大哥……」應(yīng)采兒緊閉的眼突然流出淚水,小手胡亂地在空中揮舞著。

  「大哥在這里!龟P(guān)竣天將采兒攬得更緊,下顎也隨之緊靠著她的頭頂!改銊e怕,閉上眼睛,乖乖休息!

  「大哥……我好難受……」應(yīng)采兒低喃著,雙眼仍然沒有睜開,仍舊是處于半昏迷的狀態(tài)中。

  「有大哥在,一切都會沒事的!龟P(guān)竣天用盡全身力氣鎖緊她,心疼的吻不停地落在她額間的血痕上。

  心疼如絞的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此時的舉動有多親昵。

  「拉蘇兒──」福晉著急地上前,握住女兒的手。

  關(guān)竣天抬眸,目光停留在福晉的臉上,心頭猛然一震──這就是采兒十幾年后的模樣嗎?

  這對母女著實長得太神似,神似到讓他開始涌上無力感。

  「關(guān)幫主,請把拉蘇兒還給我,好嗎?」福晉淚眼婆娑地看著關(guān)竣天。

  「她不叫拉蘇兒,她叫采兒!龟P(guān)竣天嗄聲說道,仍然沒有松手。

  「她是拉蘇兒,是我失散了十三年的女兒!」福晉哽咽地說道,亦是牢牢地握著女兒的手不肯放。

  「關(guān)幫主,我再問一次──拉蘇兒是你的什么人?」簡儀郡王臉龐上已染著憤怒。

  拉蘇兒是他簡儀郡王府的格格,此等金枝玉葉,豈能容得男子輕薄!

  「郡王、福晉,現(xiàn)在先把采兒移回屋宅里,方是當(dāng)務(wù)之急!龟P(guān)竣天抬頭,回視著簡儀郡王威嚴(yán)的雙眼,他淡淡地說道:「我已派人請了大夫,請郡王和福晉移駕到蓮院里。至于我與采兒的事,說來話長,容關(guān)某稍后再稟。」

  關(guān)竣天以一種不容人反駁的氣勢,徑自摟著采兒走回蓮院?⊥Φ哪樋,讓人看不出情緒,只有踏在雪地上那凌亂細碎的腳步,反映了他此時的心亂如麻。

  就在他決定要帶著他的采兒走遍大江南北時,「拉蘇兒」卻在此時出現(xiàn)。

  她,終究會屬于他嗎?




Copyright © 免費言情小說 2025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quán)所有
本站收錄小說的是網(wǎng)友上傳!本站的所有社區(qū)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guān)!
執(zhí)行時間 0.060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