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我身上穿的衣服像什么?”紫晶拉拉雪白的婚紗!按┻@樣的人不結(jié)婚,難道去郊游?”
“死丫頭,有點(diǎn)禮貌!”瀲滟倚在窗邊抽著煙,沒好氣罵道:“云霓是為你好!
冷云霓嘆口氣,她看著鏡中明艷動人的姚紫晶,突然垂下眼睛:“當(dāng)我沒說吧。”
“什么叫當(dāng)你沒說?這死丫頭發(fā)神經(jīng)了!莫名其妙說要結(jié)婚。還挑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男人!我真搞不懂她的腦袋瓜子里到底裝些什么?”
“喂!你們現(xiàn)在說這樣的話太晚了吧?”紫晶沒好氣回嘴:“我人都已經(jīng)在教堂了,不然想怎么樣?教我臨陣脫逃啊?”
“那有什么不可以?你這人什么時候不是隨心所欲?就算你逃婚,也沒人會覺得意外!
“那是你的想法,你怎么知道我不愛盧寶山?”
“呸!”
冷云霓忍不住苦笑:“紫晶,誰都看得出來你不愛盧寶山,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你自己。”
“他愛我就好了,被愛多幸福啊!愛人太辛苦了,我不要!
“這種時候還要叛逆,對未來一點(diǎn)好處也沒有好嗎?”瀲滟氣得跳腳!半m然我相信盧寶山愛你、會好好照顧你,但你只是一時沖動,將來一定會后悔的!”
“我不會后悔。我累了,需要一個家庭,只要他能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其它的都不重要。”
“真是強(qiáng)詞奪理!你之前的想法根本不是這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教你改變?難道我不是你的家人嗎?你可以搬來跟我住,我們一樣是一個家庭!”瀲滟氣得哇哇大叫,又氣又急,卻絲毫使不上力,只能無奈又氣憤。
“不!我想開了,我不要再過寄人籬下的生活。”紫晶別開臉,不去看瀲滟的眼睛。
“想開?哼哼,好個想開!跟我住,你居然說是寄人籬下!”瀲滟將煙蒂往窗外一扔,甩頭就走!半S便你吧!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不過以后別想我會坐在那里聽你哭訴婚姻不幸福!”
“好!我死也不會去向你哭訴的,你放心吧!”
“好!這是你說的!”
瀲滟走了,忿忿甩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冷云霓又嘆了口氣!澳銈冞@又是何苦呢?唉……明明就是親姐妹……”
“呸!誰跟她是姐妹?哼!王八蛋……”
“紫晶--”
“不要再說了!你要是愿意,就留下來幫我打理,要是不愿意就走好了!我不想再聽你啰唆!”
云霓無言地閉上嘴,從紫晶的眼里,她看到脆弱、看到受傷、看到害怕。她不能走,不能在這種時候留下她一個人。
但她多么地不舍也不忍,竟得在這里看著紫晶一步一步走進(jìn)不幸福的婚姻當(dāng)中。
“婚禮開始了,新娘可以出來嘍!”
“好。”
“紫晶!請你認(rèn)真考慮。”
“我沒什么好考慮的!”她說著,撩起裙擺走出休息室。
紅毯的另一端,盧寶山正靜靜守候在那里,看到她出現(xiàn),他終于露出放心的笑容。
紫晶深吸一口氣,聽到結(jié)婚進(jìn)行曲悠揚(yáng)的曲調(diào)響起。足足十公尺的紅毯現(xiàn)在卻顯得短了,她猶豫地踩著緩慢的腳步,手里的捧花好沉重。
盧寶山在紅毯的另一端給她一朵鼓勵的微笑……
紫晶停了下來,深深地看著那笑容。
她這一生,看過太多冷眼、受過太多鄙夷,但寶山一直以來都以平等的眼光看待她。她累了、倦了,難道不該為自己找個好歸宿?
他們一直以為她匆忙結(jié)婚的理由是因?yàn)槭ム囆痢⑹且驗(yàn)樗倭?-她是失戀了,但對象卻不是鄧辛……她愛人的能力已經(jīng)徹底消失,那么嫁給誰又有什么兩樣?
腦海中一閃而逝當(dāng)年她跟小熊在河堤上的對話:
“不管將來我們的夢想有沒有實(shí)現(xiàn),我們永遠(yuǎn)都在一起好不好?”
那夢……消逝了。
盧寶山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而姚紫晶卻堅(jiān)定了。她對著未來的丈夫微微一笑,踩著堅(jiān)定的腳步走到紅毯的盡頭。
兩年后
“阿晶?阿晶啊,有人找你!”
才剛剛從印度回來的姚紫晶換上輕便的衣服下了樓,婆婆正坐在客廳里揀菜。他們雖然很有錢,但公婆卻是過著極為儉樸的主活,跟盧寶山的闊綽形成鮮明對比。
聽到她下樓的聲音,婆婆頭也不抬地叨念道:“一年到頭不在家,在家的時候又整天有人找,真不知道在做什么……”
“媽!弊暇С蛄苏泻簟!拔业纫幌戮突貋韼湍愕拿Α!
“不用不用!幫什么忙,你把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行李打點(diǎn)好就行了!”
紫晶也不說什么,反正在婆婆眼里她怎么做都是不對的。
剛嫁進(jìn)門的時候,公公婆婆真的都對她很好,像女兒一樣疼愛地。但一年過去,她的肚子一點(diǎn)動靜也沒有,他們便開始著急了。到了第二年,她還是沒有懷孕,二老的態(tài)度慢慢開始有了轉(zhuǎn)變。
直到半年前,寶山那位神通廣大的表姑江太太,不知道怎么收買了當(dāng)年她住的那家醫(yī)院,找到她的病歷,知道她在那次的意外事件中發(fā)生了子宮脫落,一輩子都不能再生育之后,兩老整天唉聲嘆氣,見了她總沒有好臉色。
這也難怪!盧寶山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他們家的家產(chǎn)又這么龐大,要他們接受盧家斷了香火的事實(shí),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們更怨紫晶欺騙了他們獨(dú)子的感情!眼看兒子都已經(jīng)三十好幾了還沒有子嗣,難道真的就這樣被這個小妖女誤了一生?
盧寶山卡在父母親與紫晶之間,再怎么堅(jiān)定的愛情也變得搖擺起來,他沒有勇氣對抗父母,也沒有勇氣面對紫晶,兩相夾擊之下他選擇了不回家。有時連著好幾天都借口公事繁忙,不回去過夜。
失去了盧寶山的護(hù)衛(wèi),在這個家的日子變得難過極了!動輒得咎的生活令人難以忍受,她索性背起行囊,一個國家一個國家去探險(xiǎn)。
她出國的次數(shù)愈高,公婆對她的不諒解愈深!他們認(rèn)為她蓄意躲避這個家庭,不但不想辦法傳宗接代,甚至還逃避這個重大的責(zé)任,這讓他們更無法原諒她!這就像一個惡性循環(huán),公婆對她愈惡劣,她愈急著逃離這個家……
日子久了,連她自己也忘記自己的身份是“盧太太”,而不再是“姚小姐”。
“小姚!
走到庭院外,來人的聲音讓她愣了一下!“鄧辛!”
鄧辛仍是跟兩年前一模一樣,還是那么的干凈、清爽。只不過他的身型顯得更瘦削了,臉色也蒼白了些。陽光下的鄧辛看起來不大健康。
“沒打攪你吧?”
“沒……”紫晶跟他在院子里的石桌邊坐下來!拔覄倧膰饣貋。”
“我知道,我來找過你一次,他們說你出國了!
“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要離開臺灣了,有些事一定要告訴你。”
紫晶沉默著,良久之后才澀笑著開口:“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都已經(jīng)忘了!
鄧辛的表情有些訝異,兩年多的時間改變了很多事,眼前的姚紫晶,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撒潑刁蠻、目中無人的家伙。她看起來成熟了、沉靜了,有小女人的味道,帶著一股難以言語的風(fēng)韻。
“你好嗎?怎么突然想到要離開臺灣?”
“我想回美國!编囆劣挠膰@口氣,很有些感慨似的回答!斑^了這么多年,終究還是要回去,人不可能永遠(yuǎn)逃避。”
“祝你一路順風(fēng)。”
鄧辛搖搖頭苦笑:“你祝福我?我毀了你一生的幸福,你卻還祝福我?”
“我?”紫晶笑了,這次真的開朗了!安,我的幸福沒人能毀掉,我選擇了自己想走的路,一路上的責(zé)任原本就該由我自己承擔(dān)!
“你真的變了”他嘆息著!澳氵@樣讓我更難過了。這些話,早在你結(jié)婚之前我就該告訴你,而不是等了兩年多才說。小熊他……”
紫晶沉默著,雙眼望向遠(yuǎn)方。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她的心仍然免不了抽痛!
“小熊他并不是同性戀!
“嘎?
鄧辛苦笑,認(rèn)真地注視著紫晶。“小姚,小熊他不是同性戀!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因?yàn)槲抑滥阏嬲龕鄣娜瞬⒉皇俏遥切⌒。?br />
紫晶啞口無語。
鄧辛再度嘆息了,他起身:
“小姚,小熊看你的眼光跟你看著他的眼光,那是深愛彼此的人才有的,我很奇怪你們自己并不了解……或者說當(dāng)時我也不了解,我太迷戀小熊了!
“鄧辛……”
“我該走了。”他微笑看朝她揮手,遺憾地深深看她一眼,“我很抱歉一直到現(xiàn)在才來找你,但我太嫉妒了……原諒我。”
紫晶目送他離開,自己卻坐在石桌前沉思良久,一直到婆婆從屋里走出來,交給她一桶雞飼料。
喂雞的時間到了。
當(dāng)紫晶拖著一小袋行李出現(xiàn)時,公公婆婆坐在客廳里不住嘆息,看到她的行囊,他們?nèi)滩蛔u搖頭:“你又要去哪里?”
“爸媽,我只是要去臺北找寶山!
“去臺北找寶山有必要帶行李?”
紫晶無奈地放下行李。“爸媽,寶山已經(jīng)好幾天沒回來了,他大概住在臺北的家里,我想過去陪他!
“男人要工作,他不工作你哪里有飯吃呢?不要去吵他!
他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希望她可以懷孕,卻又不希望她跟丈夫住在一起。或者他們現(xiàn)在知道她永遠(yuǎn)也不可能懷孕,所以她的地位已經(jīng)降格為這個家庭里的一個附屬品--最好是不會到處亂移動的附屬品。
“阿晶啊,你坐下。阿爸有話跟你說。”
看到他們的表情,她大略知道他們要跟她說什么。她并不難過,只是覺得有點(diǎn)遺憾,自己的婚姻畢竟無法掌握在自己跟寶山手里。
“你嫁過來兩年多了,我們盧家對你不薄對吧?”
“爸爸媽媽,你們一直對我很好。”
公公贊賞地拍拍她的手!拔抑滥愫苊骼恚鋵(shí)我們也一直都很喜歡你,把你當(dāng)成女兒看待!
“爸,有什么話你可以直說!
婆婆清了下喉嚨,對丈夫那種溫情攻勢不以為然!笆虑槭沁@樣的,你不能生育已經(jīng)是定局了,可是我們盧家不能斷了香火,寶山又是獨(dú)子……”
紫晶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黯然地笑了笑:“爸媽希望我讓寶山走?”
“不是!”公婆大驚失色!“你怎么會這樣想?我們只是希望你讓寶山再娶一個小老婆。這種事情也很平常,只要你同意,別人不會有什么話說。”
紫晶幾乎要笑了!如果不是這場面太嚴(yán)肅,她真的會大笑一場。但她不能笑,所以只能扭曲著臉問:“寶山已經(jīng)有對象了嗎?”
她的問題,讓公婆大喜過望!這表示她愿意吧,不然怎么會問這種問題?
“還沒有還沒有!只不過你表姑那天提了一下,說有合適的對象想介紹給寶山……”
又是江太太,唉!她當(dāng)年的想法沒錯,要江太太不管她跟寶山的事,那是太難了。
“你覺得怎么樣?我跟你爸爸都可以跟你保證,你的地位絕不會受到影響!你要是擔(dān)心的話可以搬去臺北跟寶山住,我們不會干涉你的。”
“我想先見見那個對象。”
公婆都愣住了!
紫晶微笑著安慰他們!鞍謰,我不會破壞這件事的。我知道你們急著抱孫,寶山年紀(jì)也不小了,是該當(dāng)爸爸的時候了。我想見見那個對象,看看是不是寶山喜歡的類型。”
“你真的愿意幫忙看?”婆婆不太相信地的心胸會這么寬大。
“真的!弊暇⑿Α
“你剛剛說你回臺北做什么?”
這次關(guān)寧夜閃得很快,風(fēng)瀲滟的水杯才拿到唇邊,他已經(jīng)從桌邊跳起來,抱著小樂逃得老遠(yuǎn)!那口水噴出來的時候,他得意地站在墻邊笑著。
紫晶扭曲著臉,抱著肚子笑得燦爛無比!
風(fēng)瀲滟瞪了老公一眼!八隳愣愕每!”
“幫寶山找新太太!焙貌蝗菀字棺⌒Γ暇в种貜(fù)說一次。
“幫你老公找新太太?”風(fēng)瀲滟轉(zhuǎn)向丈夫:“麻煩你幫我打電話叫救護(hù)車,她一定是去印度感染到什么鬼病菌了!”
“喂!沒那么夸張好不好?”紫晶怪叫!斑@有什么好奇怪的,本來我爸媽的想法還更機(jī)車好不好?他們叫我接受寶山娶小老婆!我只不過幫她自動升級成大老婆而已。”
“小鬼,你真的神經(jīng)了!”
“我沒有神經(jīng)啦!”紫晶嘆口氣攤攤手:“這也是莫可奈何的。反正都已經(jīng)要下臺一鞠躬了,索性做得漂亮點(diǎn)。”
“他們太不講道理了!我去跟她們理論……”
“老姐,你別這么激動好不好?我是自愿的,又不是他們強(qiáng)迫我!
瀲滟氣得呲牙咧嘴,“當(dāng)初盧寶山娶你的時候是怎么說的?要給你幸福、要讓你快樂!現(xiàn)在呢?他居然要娶小老婆?!難道他當(dāng)初不知道你一輩子都不能生育嗎?”
“他知道,可是他爸媽不知道啊”
“那是他應(yīng)該去跟你公婆說清楚的!
紫晶無可奈何地瞪著瀲滟:“喂!你很煩耶!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還有什么好計(jì)較的?他們想抱孫子,就讓他們抱孫子好了!我又生不出來,干嘛占著毛坑不拉屎?”
小樂笑嘻嘻地拍手:“嗯嗯!嗯嗯!臭臭!”
“好家伙!他開始聽得懂了耶!”紫晶驚異地笑了起來。
小樂五歲了,但發(fā)育顯然比一般小孩子慢上許多,到現(xiàn)在還不大會說話。為了全心全意照顧小樂,風(fēng)瀲滟跟關(guān)寧夜都沒有要生小孩的打算--盡管小樂只是他們的養(yǎng)子。
風(fēng)瀲滟嘆口氣!拔艺娌恢滥愕降自趺聪氲模侨绻阌X得這樣可以讓你得到自由,讓你過得快樂一些,我也只能同意你、祝福你,只不過我要你知道……”
“這里是我永遠(yuǎn)的家,對吧?”紫晶笑呵呵地打斷她!傲私饫玻 牌ā^來!我們要走了。”
蹲在墻角打瞌睡的小狗睜開迷蒙的雙眼,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不太情愿地起身。
“至少我現(xiàn)在可以光明正大養(yǎng)狗了!弊暇χf道:“對于爸媽來說,狗只是養(yǎng)來看門的,如果不是看在我的份上,‘放屁’這么懶,老早被掃地出門!
“只是為了一條狗而放棄婚姻,這太不劃算了吧?”
紫晶聳聳肩:“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嘛!哈,我走啦!”
風(fēng)瀲滟與丈夫、孩子站在門口自送紫晶離開,她拖著“放屁’一路走來有些吃力,“放屁”懶洋洋的步伐慢條斯理地走在她身后,慢得紫晶得常常停下來等它。她看起來不像帶著一條狗,倒像是拖著一頭大象。
“你覺得盧寶山會放人嗎?”關(guān)寧夜突然問。
風(fēng)瀲滟想了想,淡淡地笑了起來!斑@不用我們擔(dān)心了,要是換了過去,他不答應(yīng)我也要打到他答應(yīng)!但現(xiàn)在,我想紫晶可以處理得很好!
“真不容易!你終于肯放手了!标P(guān)寧夜贊賞地笑著!拔乙詾槟愕靡惠呑油现暇А!
“我很愿意。】墒撬齾s不是能讓我拖著走的人!憋L(fēng)瀲滟望著妹妹愈走愈遠(yuǎn)的背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喂!當(dāng)年那張尋人啟事到底是誰登的?”
關(guān)寧夜聳聳肩。“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guī)е菑堈掌鋈ィ墒腔貋淼臅r候照片就不見了!
很顯然的,關(guān)寧夜遇上了小偷。但天底下會有哪個小偷笨到去偷一張毫無價值的照片,又花上幾十萬去刊登尋人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