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被『魔音』吵醒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她揉揉微微泛疼的太陽穴,走下 樓梯。
才轉(zhuǎn)進餐廳,郁曦晨立即看到今早吵醒她的『元兇』。
「奶奶,您又一大早除草了?」她有些無奈地道,望著郁家最年長、同時也是 最精力旺盛的老奶奶——龍君安,她真不知道該拿她老人家怎么辦?
說到老奶奶的『外向』,那可真是全郁家人共同的『夢魘』,而這都得拜她爺 爺所賜——因為郁家老爺爺生前就非常、非常喜愛從事戶外運動和旅行,而且無論 去哪,都會帶著奶奶同行。天知道時間一久,龍君安不但獲得另一半的真?zhèn),還有 過之而無不及。
「以后像除草這種粗重的工作,您就交給傭人去做,不要累壞自己了,」
郁曦晨走向已擺好早點的餐桌,語重心長地規(guī)勸著。
「你爸媽難得不在,就讓我輕松一下有什么關(guān)系!」老奶奶有點耍賴地道。
「而且不這樣,怎么叫得起你們這些小懶豬?」
「就是爸媽不在,我才更要盯著您!褂絷爻空f,細心地替奶奶盛稀飯。
平常,有父親郁靖楚和母親白月澄在,就算奶奶再好動,多少也有所節(jié)制。
但這回,父母有事去香港,起碼兩個月不在家,這對曦晨而言,無疑是噩夢一 場因為她必須肩負起『管家婆』的工作,盯好一家子大小的『正常生活』。
尤其是奶奶的。
因為龍君安此刻已有如脫韁野馬般,蠢蠢欲動,讓她這孫女不得不感到膽戰(zhàn)心 驚。
「喂,昨晚又有槍擊案了……」老奶奶戴著老花眼鏡,『專心地』看著報紙。
「奶奶,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郁曦晨說。
「耶?小晨,你工作的那家醫(yī)院也上報了,快來看!过埦仓钢鴪蠹堈f。
「那家醫(yī)院的外科本來就滿有名的,尤其是治療槍傷方面,所以中了槍當(dāng)然會 往那兒送。」郁曦晨若無其事地說,也替自己盛了碗白粥。
龍君安放下報紙,微微擰著眉頭!肝艺媸歉悴欢阍谙胧裁矗棵髅髂畹氖请 影,為什么會突然跑去當(dāng)看護呢?老碰到這么危險的事!」
「還不是為了奶奶您!」郁曦晨十八歲的弟弟郁臣郡爽朗地加入對話,并拉 開椅子,拿了片吐司往嘴里塞,動作帥氣而自然。
「別胡說八道!褂絷爻壳昧讼掠舫伎さ念^,要他閉嘴。
「喂,今天有考試,別把我昨天好不容易才塞進去的東西給敲掉了。」郁臣郡 趕緊捍衛(wèi)腦袋里的珍貴『收藏』。
「為什么你說小晨當(dāng)看護是為了我呢?」龍君安不解道。
「還不是因為……」郁臣郡看了一眼始終瞪著他的郁曦晨,隨即改口胡扯:「 還不是因為奶奶你一直嚷著嫁醫(yī)生不錯,姊姊才會去醫(yī)院工作,看可不可以找一位 適合的姊夫回來?」
「真的嗎?」龍君安訝異地說。
「別胡說八道,奶奶會當(dāng)真的!龟爻坑值闪顺伎ひ谎。
「說真的,如果這個工作太吃重,就別做了,家里可不缺你賺錢!过埦捕 嚀著。
『郁紡企業(yè)』在國內(nèi)紡織和服飾業(yè)界久享盛名,屬執(zhí)牛耳的老大級企業(yè),而整 個『郁集團』相關(guān)企業(yè)就更不用說了,財力自是不容小覷。
但這些似乎都對郁曦晨不構(gòu)成任何影響,她不但穿著簡單樸素,也堅持自己花 用的錢要由自己賺。
「賺錢?賺什么錢?」一聲無論在音調(diào)或音色上,都和郁曦晨極為相似的嗓音 傳來,正『姍姍來遲』地想插入眾人的談話。
「指你『出賣色相』賺的錢!褂舫伎び珠_玩笑地對那位『明星』姊姊道。
「別胡說八道,奶奶會當(dāng)真的。」郁闌夜敲了下郁臣郡的頭,在他另一旁的位 子坐下。
「拜托你們,臉長得一模一樣也就算了,不要連動作和反應(yīng)都如出一轍,人可 怕了吧!」郁臣郡對著兩位雙胞胎姊姊大叫道。
「誰叫你老是開同樣的無聊玩笑!褂絷爻亢陀絷@夜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看,又來了!」郁臣郡苦笑指控。
有一對雙胞胎姊姊對他而言非常不利﹐因為每次斗嘴時,他一定是屬于孤立無 援的那一方。
「當(dāng)了十八年的弟弟,你怎么還沒習(xí)慣呢?」郁闌夜對弟弟露出一個夸張的微 笑。
除了裝扮不同之外,郁闌夜和郁曦晨的長相幾乎是一模一樣——兩人深刻而突 出的五官承繼于擁有八分之一英國血統(tǒng)的父親郁靖楚,白哲粉嫩的肌膚則得自母親 白月澄的遺傳。
一般人也許很難分辨出兩人的不同,但對郁家人而言,想分辨兩人根本就不需 要花費大腦。
因為她們兩人的個性可說是南轅北轍而且是人如其名。
提到名字,很多人也許會覺得納悶,郁曦晨和郁闌夜明明是雙胞胎,為何名字 會完全不同?好歹也留其中一個字相同吧?至少很多姊妹取名字都是如此。
可事情總有例外!
闌夜是在母親白月澄熬過了大半夜的陣痛后才出生的,但仍比郁曦晨早了一個 小時左右;而郁曦晨出生時,正巧是日出晨曦的時刻,因此才會以此命名。
是由奶奶龍君安命名。
而兩人的性情也正巧和她們的名字相去不遠。
郁闌夜的外表散發(fā)一股黑夜般的冷然,再加上是國內(nèi)演藝圈新竄起的明星,因 此,總予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
但實際上,她的個性卻如深夜般沉靜而感性,是個很容易受感動的人,常常為 了一些小事而感動上半天,個性十分純真。
郁曦晨則完全相反!
她的外表確如其名,給予人旭日東升時柔和的舒服感,可相處久了,就會發(fā)現(xiàn) 她的個性十分獨立,處事也像是太陽給人的感覺——果決而理性;蛟S就是郁闌夜 『外剛內(nèi)柔』、郁曦晨『外柔內(nèi)剛』的個性使然,二十多年的成長過程中,郁曦晨 總是站在郁闌夜的前頭,替她擋掉許多無謂的『麻煩』,其至替她打點許多事務(wù)。
真要嚴格區(qū)分的話,相信所有認識她們的人都會認為郁曦晨反而比較像家里的 大姊。
「小夜,你目前在電視上演的這部周日檔什么時候會下檔?」郁曦晨完全以『 姊妹』的口吻問。
「這個月底,怎么了嗎?」郁闌夜的態(tài)度十分認真。
「沒什么,只是覺得太狗血,看不下去,劇情有些夸張!褂絷爻柯柭柤,毫 無保留地說出內(nèi)心的想法。
「說到這個我才生氣,當(dāng)初看劇本時還好,誰知戲一上檔,后段劇本就改了好 幾次,說是『應(yīng)觀眾要求』,我又不好有太多意見……」郁闌夜有些無奈!覆贿^ 目前我手頭這檔戲就不會這樣了,因為它確定拍完之后才會上映。」
「你就是太好講話才會這樣,別忘了你是主角,有點自己的意見也是應(yīng)該的! 」郁曦晨說,她真懷疑闌夜是否真適合在演藝圈里生存?
如果有一天,她這位雙胞胎姊姊被演藝圈那票你爭我奪的人給吃掉了,她也不 會太訝異——因為闌夜是即使被吃掉,還會幫忙剔牙的那種人。
「我倒覺得還不錯,好夕收視率也是第一名嘛!」龍君安忍不住替孫女說話, 她可是郁闌夜的忠實觀眾,時間一到,定會守在電視機前收看。
「最主要是男主角演技太爛了。」臣郡也忍不住發(fā)表己見。
「他才剛出道,這樣說他太可憐了。」闌夜好心地替和她合作的那位『偶像明 星』辯駁道。
「你也沒出道多久啊,怎么演技就沒那么差?這不是理由吧!」郁臣郡『毒』
舌道。
「不是每個人都有演戲天分,像我就沒有!」郁曦晨搭腔!溉绻∪颂y纏 ,要我假裝和顏悅色也很難!
她禁不住想起昨晚當(dāng)著一群黑道兄弟發(fā)飆的情景。
「說到這個——」龍君安突然提議道!感〕浚瑒偛懦伎ふf的到底是真是假? 你該不會真的交了什么醫(yī)生之類的男朋友,不敢讓我們知道,所以才天天往醫(yī)院里 跑?」
「嗄?」曦晨差點被嘴里的米飯噎到!改棠蹋萃校∧阆氲侥膬喝チ耍俊
「奶奶的年紀雖然大了,可不糊涂,我知道你們有事瞞著我!过埦灿行╊B 皮地對孫女眨眨眼道:「不要告訴我醫(yī)院里沒人追你!
「有沒有不重要,問題是,我沒興趣!
「沒興趣?那可不行,奶奶還巴望著你趕快生個外孫來讓奶奶解解悶?zāi)!?nbsp;
「我既不是排行老大,也不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怎么樣也不會先輪到我吧?」
曦晨無辜地說道,硬是把闌夜和臣郡也拖下水。
「我就是指望你。」龍君安執(zhí)拗道。
看著眼前三位她最疼愛的孫子——臣郡才念高三,年紀還太。宏@夜身為當(dāng)紅 偶像明星,自是不可能輕易結(jié)婚了……看來看去,只有曦晨是三人當(dāng)中最有『希望 』第一個結(jié)婚的人。
「奶奶這邊有一些企業(yè)家二代少東的資料,找個時間看看吧!」
「如果我沒記錯,他們的目標(biāo)應(yīng)該是姊姊吧!」曦晨趕緊模糊焦點。
「關(guān)我什么事?」這下?lián)Q闌夜被嗆到。
「怎么會不關(guān)你的事呢?你現(xiàn)在可是炙手可熱的偶像明星,追求你的人多得有 如過江之鯽,你說是不是?小夜姊姊?」郁曦晨半威脅道,并對闌夜使了個眼色 ,要她幫忙岔開話題,否則絕對陷害她到底。
一聽到曦晨鄭重『呼喚』自己的『名號』,闌夜便知自己無法脫身了,每回遇 到奶奶『逼婚』,曦晨就拖她下水扮黑臉,偏偏她就是無法拒絕。
「對了,奶奶,上次您托我?guī)湍鷨柕哪羌虑,我問過了,答案恐怕是『沒有 辦法!魂@夜冒著可能被奶奶剝皮的危險,硬是扯出一個話題來轉(zhuǎn)移注意力。
「什么事情?」龍君安疑惑地問道,她拜托闌夜打聽的事情還挺多,一時一刻 搞不懂她是指哪一個?
闌夜為難地看了妹妹曦晨一眼,才輕聲對奶奶說道:「就是您計劃很久,等爸 媽出國后要做的那件事情啊?」
「什么事?」曦晨警覺地問,只要是奶奶留待爸媽出國期間準備要做的事,十 之八九都沒什么好事。
「沒什么。」這次換龍君安對郁闌夜使眼色,她沒料到這小妮子竟然會在此刻 把她私底下拜托她的事拿出來討論。
「到底什么事?」曦晨仍然很堅持地問。
「就是——」
「小夜!过埦渤雎曌柚梗坏┍魂爻窟@個『小管家婆』知道她的『計劃』 ,到時她就很難去『實現(xiàn)』了。
郁闌夜有些抱歉地看了龍君安一眼,她了解奶奶好動、喜歡參加各式各樣戶外 活動的個性;但畢竟年紀大了,就算沒有心臟病,參加過度激烈的活動也仍是相當(dāng) 危險。
所以當(dāng)奶奶私下托她去打聽時,她也很為難,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現(xiàn)在,趁此機會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比較有主見的妹妹曦晨解決,未嘗不是個 好方法。
只是——那意味著她必須出賣奶奶。
「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說嘛,真是急死人了!褂舫伎ご叽俚。
「就是——」闌夜再度對奶奶投以萬分抱歉的眼神,招供道:「奶奶想?yún)⒓痈?nbsp; 空彈跳!
「什么?」
※※※
「拜托你,就答應(yīng)這一次吧!」電話彼端再一次傳來誠懇的乞求。
曦晨以手指輕輕按壓著太陽穴,想減經(jīng)腦袋里傳來的陣陣抽痛。為什么總是要 她解決燙手山芋呢?
「才剛結(jié)束一個case,我想休息一陣子!龟爻吭囍茀s。
「我了解,但是這位病人傷勢嚴重,行動相當(dāng)不便,急迫地需要一位看護!
「你找過其他人了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看護不好找,能找的我都找過了,目前剛好只有你手 上沒有case,而且……」彼端安靜了兩秒!笇Ψ街该。」
「指名要我?為什么?」郁曦晨吃驚地道,她怎么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是個「紅 牌」看護?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和你以前照顧過的病人認識吧!而且對方真的很誠懇, 連第一個月的酬勞都預(yù)付了,他還強調(diào)如果價錢不滿意,可以再談。」
「是嗎?」看來可能是個家里有錢的難纏病人。
「拜托,就這么一次,對方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如果連個看護我都沒辦法幫 他請到,醫(yī)院方面會恨為難的!
這下?lián)Q曦晨為難了!肝以倏紤]一下……」
「拜托,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如何?」
曦晨思索數(shù)秒之后,妥協(xié)地嘆了口氣!负冒桑医酉逻@個工作!顾騺斫(jīng) 不起別人的一再懇求!甘裁磿r候開始?」
「最好是今天!
「今天?」郁曦晨大叫。
「你也知道,病人目前受傷嚴重,行動不便……」
「好好,我明白了!龟爻吭俣纫允职粗栄ā!肝疫@就去醫(yī)院一趟!
「謝謝!箤Ψ饺玑屩刎摰卣f。「啊,對了,這位委托人還特別強調(diào),病人本 身并不知道請托看護這件事情,所以可能會拒絕你!
「我知道,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只有委托我的人才有資格解雇我!龟爻勘WC道 :「你盡可放心地回去覆命!
「謝謝!箤Ψ皆俣雀兄x,但在掛電話之前,仍不放心地又提醒了句:「無論 如何,希望你都能堅持到底。」
「放心,什么樣難纏的病人我沒見過!」郁曦晨露出自信的微笑。
「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再度謝過之后,對方終于安心地收了線。
掛回電話,郁曦晨越覺得自己似乎永遠沒有閑下來的命,難得清悠,事情就會 主動找上她。
「你要出去?」龍君安站在她房門口問道。
「嗯,剛接了工作。」曦晨穿上外套,順手拿起背包和鑰匙。
「怎么又接工作?」龍君安微皺眉頭﹐口氣卻聽不出任何不悅。
「奶奶,停止您腦袋里的任何念頭,我會隨時打電話回來查勤的。」郁曦晨露 齒兩笑,但燦爛的笑容背后,警既的意味其實相當(dāng)機厚。
「你這丫頭,連奶奶的勤都敢查!过埦草p斥道。
「沒辦法,爹爹御旨,女兒自是不敢怠慢!
「你當(dāng)在唱大戲。 过埦舱姑级。
「奶奶,您糊涂了,『唱戲』的是小夜姊姊,不是我!龟爻垦b蒜地說道,一 轉(zhuǎn)眼已側(cè)身閃適龍君安,直接到大門邊穿鞋。
「你這張小嘴,死的都給你說成活的!
郁曦晨揮揮手,對龍君安頑皮地笑了笑,在跨出大門前,還不忘轉(zhuǎn)身安慰了一 句:「晚上如果敢得及回來、我再陪您一起看姊姊演的連續(xù)劇,她比較會『把死的 說成活的』!
※※※
事到如今,只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
看著手上的病人資料,曦晨有些后悔接下這個工作。
三0八號房,雷鈞,槍傷入院。
槍傷?有點冤家路窄的感覺;姓『雷』?該不會是昨天槍傷入院的那位『雷老 大』吧?
一出電梯,瞧見三樓病房走道上布滿身穿黑西裝的人物,曦晨的心頓時涼了個 徹底,太陽穴也隱隱作痛了起來。
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項委托是個『燙手山芋』似乎有些太遲了,但她一旦答應(yīng)別人的 事,就不會出爾反爾。
有鑒于前一晚的『沖突』,她幾乎可以預(yù)料到自己的前途多舛。
深吸口氣,曦晨強迫自己舉步走向三O八號房。
「你要做什么?」
果然如曦晨所料,她被守門的『兄弟們』給攔了下來。
「讓我進去!龟爻磕椭宰诱f!肝沂莵碚疹櫪租x的看護!
「看護?」眾人面面相覷后,不約而同道:「雷老大沒有請看護!
「他確實沒有,是別人替他請的。」曦晨有預(yù)感她會往這里跟他們耗掉一整天 !改銈冏屛疫M去就對了,我自己會跟你們老大說明!
「不行,為了安全,我們不能放任何閑雜人等進去!雇χ倚牡囊痪湓挘 曦晨聽來,不怎么實用就是了。
「搞什么?老大都被你們吵醒了!」三O八號的房門突然被推開,自里頭竄出 一位黑衣大漢。
「她說……她是來照顧雷老大的看護,硬要進去。」其中一位兄弟說明。
「什么看護?我們沒有請看護!」阿雄窮兇極惡地說,同時惡狠狠地盯著郁曦 晨!肝艺J得你——你是昨天那個『恰查某』!
「很好!龟爻奎c點頭,不否認。「現(xiàn)在可以讓我進去了吧!」
「不行!拱⑿垡札嫶蟮纳碥|擋住房門口!覆还苣闶鞘裁淳有模菹虢宕嗣 混進去。」現(xiàn)在屬于非常時期,他必須確保老大的安全。而且,她前一晚和他們結(jié) 下的『梁子』不小,更是不能讓她隨意闖入。
「該死,你們就不會輕手輕的安靜一點啊!」
透過半掩的房門,三O八號房里傳來一連串的咒罵,按著便是一陣手忙腳亂的 驚呼聲。
趁著阿雄一個閃神,曦晨從他側(cè)鎖了過去,直接進入房內(nèi)。
「你們在做什么?」她急呼道,連忙上前阻止一大群正想把雷鈞扛下床的壯漢 !笧槭裁匆釀铀?這樣傷口會裂開的!」
「我們想扶老大去上廁所。」眾人都被這兇巴巴的女人給嚇到,一時之間倒也 沒注意到她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郁曦晨熟練地從床底下取出一個夜壺,當(dāng)著全屋子黑道兄弟的面前遞給雷鈞, 說道:「用這個上。」
雷鈞挑高了眉看著她,粗擴的臉上似乎有些惱怒。而另一病床的尹風(fēng)遙則忍不 住笑了出來。
「嘿,是誰讓你進來的?」一位戴墨鏡的『手下』突然大夢初醒似地,對著郁 曦晨喝道。
「是屬下疏忽,讓她給闖了進來。」阿雄一個跨步?jīng)_向雷鈞的病床邊,并從腰 間抽出一把小刀。「請老大原諒!」
喝!嚇人哪!
郁曦晨被阿雄拔刀的動作著實嚇了一大跳。
他在干啥?拍日本電影嗎,還是……臺灣黑道也流行切指謝罪?
看著一旁『兄弟』以更快、更熟練的動作奪下他的刀,郁曦晨頓時覺得此情此 景真是荒謬得可以。
「阿雄,不要鬧了,現(xiàn)在可不是『謝罪』的時候。」奪刀的兄弟勸誡道。
「先把這女孩趕出去再說,我們要扶老大下床!
「他不能下床!褂絷爻繄(zhí)意道!改銈兝洗蟮氖稚虾屯壬隙加袀绻銈 硬是要搬動他,絕對會拉扯到傷口,這個責(zé)任到時要由誰來擔(dān)?我既然是他的看護 ,就必須做好『看護』的工作!
「我沒有請看護!估租x沈聲道,眉毛揚得更高。
「是別人幫你請的!顾c點頭。
都已經(jīng)中槍住院,還有力氣和她抬杠,看來他的體能和精神狀況都還不錯果然 是黑道大哥,有超頑強的生命力。
「我不需要看護照顧!估租x不悅地道,他雖然受傷行動不便,但可沒虛弱到 ——必須由一個女人來照顧;況且,還是個專制的女人。
他瞄了她手里的夜壺一眼——他也還沒窩囊到要用那玩意見。
「不管你需不需要看護,除非請我來的人說不,否則我是不會走的!褂絷爻 雖然板著臉堅定立場,其實她早已心跳飛快、緊張得很。
畢竟——獨自單挑一大群黑道弟兄可不是一件好玩的差事。
尤其她面對的還是他們的『老大』!
「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吧?你不是要上廁所嗎?」曦晨硬著頭皮重申。
整間病房的氣氛頓時陷入一種怪異的尷尬及沉默。
她從沒有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當(dāng)著一屋子年輕男子的面堅持這種事情 。畢竟,以前她看護過的病人還是以老年人和幼童為主,對于輔助上廁所這件事, 有很大的差別。
望著她手上『刺眼』的夜壺,雷鈞眉頭更是緊得嚇人,他不曉得她到底是認瓊 抑或是特地拿那玩意見來羞辱他?
不過……雷鈞不自覺揚高了眉。
他倒是有個「有趣」的發(fā)現(xiàn)。
見雷鈞始終不發(fā)一語、不作任何表示,曦晨直感到渾身不自在,她不習(xí)慣整間 屋子的人全盯著她和她手上的夜壺瞧,她覺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再說些什么來化解這 尷尬的氣氛。
「其實……上廁所并不是什么可恥的事,畢竟我們又不是小說里的男女主角, 可以不必上廁所,上廁所對我們身體健康是非常重要的……」郁曦晨腦中飛快地想 著任何可以說服他的話語,全身不由自主地燥熱了起來。
「而且……」
他發(fā)誓!她的耳朵快冒煙了!
盯著她越來越紅的耳朵,雷鈞眼中原本的不悅立即被濃厚的玩味所取代;
看來,她并沒有她外表看起來的冷靜自持。
但他不得不承認,她頗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本領(lǐng)。
「而且……不要跟我說,你寧愿讓傷口裂開也不愿意使用這個!棺詈螅絷 晨終于受不了地說。
「我正有此意!估租x表明了不合作的態(tài)度,反正他就是抱定不需要看護的心 態(tài),如果能趁此機會讓她『知難而退』也好,省得麻煩。
果然,這就是癥結(jié)所在了!
曦晨感到有些火大,不管他堅持的到底是什么,但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 肯定是個死腦筋、自大、頑固的家伙。
如果,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嚇退她,那么,他就是大錯特錯!
因為,對付不合作的病人,她向來比他們更死腦筋、更自大、更頑固數(shù)百倍!
盡管內(nèi)心微慍,但曦晨仍然輕輕扯動嘴角,微笑道:「如果你只是擔(dān)心『口徑 』不合,那大可不必,因為到目前為止我倒還沒聽說過有人因為『尺寸』的關(guān)系無 法使用夜壺的……」
看了眼手表,曦晨將夜壺塞給一旁的阿雄,繼續(xù)說:「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 ,要不要使用隨便你們,但是,就是不——準——下——床!」
交代完畢,她頭也不回地逕自走出房門。而突然接過夜壺的阿雄,仍丈二金鋼 摸不著頭腦,完全意會不過來這一切的狀況。
「口徑?什么口徑?」阿雄摸了摸他藏在黑色西裝下的一把左輪手槍,有些心 虛地說:「她是說我身上這把槍的口徑嗎?她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帶槍?」
「她是說老大身上的。」尹風(fēng)遙笑道,其他人忍不住跟著竊笑出聲。
「老大?老大身上沒有帶槍!」阿雄更是不解了。
「白癡!」雷鈞咕儂了句,他怎么會有這樣遲鈍的手下?
聞言,眾人更是一陣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