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媽媽”的編劇汪碧蕓,劈頭就哇哇叫,她的興奮今天一點也感染不了安曼 。
“恐怕多半是罵我的吧?”
“一封也沒有。崔文姬的堅毅、果敢,成了全國女性效法的榜樣。許多已婚男人現(xiàn) 在都減少應(yīng)酬,盡量下了班就回家陪老婆,有的還甜甜蜜蜜帶巧克力和一束鮮花回家。 賣巧克力的和花店都太發(fā)利市,全部寄感謝卡給你。那些得以重溫戀愛時的浪漫的家庭 主婦,寫信的寫信,寄禮物的寄禮物。觀眾為你瘋狂哪!”
“你說的是千面艷姬崔文姬吧。”
“是你出神入化的演技演活了她!
“看來我是演得太活了!
碧蕓終于聽出她語調(diào)有異。
“怎么了?有無聊分子騷擾你?”
“有人上門認(rèn)我做親生媽媽!
“阤?有這回事?”
安曼大略對她說了一遍。
碧蕓大笑。“我還以為天下最會天花亂墜瞎掰的就屬干編劇的人了,我呢,又是其 中精華,想不到這小鬼比我還厲害,莫非想搶我的飯碗不成?”
“你沒看到她的演技,我看我也要提早退休了!
“現(xiàn)在的小孩子真不可小覷哦,我告訴你,個個人小鬼大,比猴子還精。她現(xiàn)在人 呢?”
“在洗手間。”
怎么去了那么久?安曼望向通往浴室的走道,開始有些擔(dān)心。
“你要拿她怎么辦?”碧蕓間。
“我正在傷腦筋呢。看樣子她是打定主意賴在這不走了!
“我可得走了。對了,我有個朋友在青少年輔導(dǎo)中心當(dāng)義工,要不要我打個電話, 叫他去幫你把那個女孩帶走?”
“她不像不良少女咄!
“那個中心又不是監(jiān)牢,他們的主旨是輔導(dǎo)青少年!
“我再和她談?wù)労昧耍瑢嵲诓恍,再請你的朋友幫忙!?nbsp;
“那你最好快點。我在老地方等你,有要緊事跟你說。”
掛了電話,安曼去敲浴室的門,沒有回應(yīng),推開門,里面哪里有人?
小鬼的帆布袋還在客廳,而且安曼不和佸她會如此容易的自行離開。
忽然,地想到利用租房子、借電話等等名義,混入居宅偷竊、搶劫的新聞,并憶起 小鬼多么留意她屋內(nèi)的擺設(shè)。
她急急趕到臥室,女孩果然在那,站在打開的衣櫥前面,儼然在自己房間,無法決 定該穿哪一件衣服似的。
安曼砰砰關(guān)起衣櫥門。
“你闖進我的臥室做什么?”
“看看而已,這么緊張干嘛?嘖嘖,滿滿一大櫥,穿這么多衣服,不嫌累嗎?”
安曼氣得要命,可是不知怎地,沒法對她發(fā)火。
“我又不是一次把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
“每天光是要決定應(yīng)該選哪一件,應(yīng)該如何搭配,就夠累死人了!
安曼確實常有這種煩惱,不過她聽得出小鬼批評的語調(diào)中的羨慕。
她又打開衣櫥。
“你喜歡哪幾件,選了拿走吧。”
“孔子說,不食嗟來食!”
這次是她砰砰把門關(guān)回去,不屑地撇著嘴。
“這句話是孔子說的嗎?”安曼揚起眉。
“不是嗎?那大概是孟子吧!
“你不是飽讀詩書嗎?”
“你有沒有看過“云州大儒俠”?里面有個怪老子,武功蓋世,各門各派或無門無 派的武藝,無所不精,可是他常常因為會的大多,反而不記得該用哪一招!
“不記得就說不記得,還自比武林大俠。”
“哎,不記得表示不重要嘛!
安曼忍俊不住!岸际悄愕耐崂!
她嘻嘻笑!坝欣硇斜樘煜,皆它什么理呀。哇,法國銅床哩。吃飽了就困了!
安曼連忙拉住她。
“小鬼,我們說好了,你吃飽就要乖乖回家,不能賴皮!
“我是回家啦,我乖乖和你進來了,不是嗎?”
安曼開始覺得頭痛了。
“別胡鬧了!彼溃骸拔艺f過我會借你車錢,現(xiàn)在仍然算數(shù);蛘吣愀嬖V我 你從哪來,我送你回去,讓我送佛送上西天好了!
“嘖,有這種媽媽嗎?無端端詛咒自己女兒歸西,還親自相送呢!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你媽媽。我有我的生活、我的工作,而你,應(yīng)該回你自己的 家!
“我說了好多過了,我沒有家了。你要是堅決不認(rèn)我,我只有四處去流浪,到最后 就變成問題少女!
“你威脅我是沒有用的!
“你不關(guān)心我的死活,是因為對我沒有感情。我不怪你,畢竟我們今天才見面。感 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再說母女親情是天性,我可以給你時間!
又在那自說自話。短短一、兩個小時,安曼已被小妮子整得筋疲力盡。應(yīng)付她比拍 戲還累人。
“多謝你的寬宏大量,可是你不能在我這久留!卑猜鼘λ迤鹉,“你有三個選 擇。
一,你自己離開。二,我開車送你。三,我打電話給青少年輔導(dǎo)中心,你可以請他 們協(xié)助你尋找你母親!
女孩望住她,扁著的嘴抖呀顫了幾下,眼淚說來就來,大顆大顆往下掉。
“哎,干嘛,干嘛?怎么又哭起來了?”
安曼急忙拿來面紙盒。
“什么事這么傷心?你說出來,我盡力幫你就是了!
她連抽了幾張面紙,使勁擤鼻子。
“我不是傷心,我是為你難過!彼槌榇畲畹卣f。
安曼呆了呆。“為我難過?”
“對啊!彼舐曃幌卤亲。“你不知遇到過多少騙子,給人騙得多慘,嚇成這 樣,自己女兒說的話都不敢相信,好可憐哦,嗚……”
這……這……這是從何說起呀!安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不要緊,媽咪!彼猜扌Σ坏玫哪槨!半m然你有點笨,可是我是你女兒 ,我不會嫌棄你,更不會笑你的!
“哦,我的媽呀!”安曼雙手捧臉呻吟。
“你的媽怎么了?咦,那是我外婆呢。外婆在哪?她一定會很高興見到我的。”
安曼放下手,瞪她,“她葬在陽明山第一公墓。”
“哦。唔。呃,”她一本正經(jīng)道:“那還是不要打擾她的好,讓她休息吧!
這小鬼,該拿她怎么辦呢?
“如果你也不要打擾我,我會十二萬分感激的!
她嘴唇又扁了起來。
安曼趕快先發(fā)制人。
“你不要再哭啊。我不是開玩笑,你不可以住在這!彼f得斬釘截鐵。
女孩沉默著,在思考其他對策的樣子。
“你有男朋友偶爾來過夜,是不是?放心,我很識趣,他來時,我出去,絕不夾在 中間!
安曼快要喊救命了。
“不管我有沒有男朋友來過夜,你都非離開不可。三個選擇,你選哪一個?”
她抿緊了嘴!澳悴贿^害怕認(rèn)了我,會破壞你的名譽和形象,對不對?為了保護你 自己,你真的可以狠得下心趕我走。你好自私!”
嘿,軟的不成,來硬的?嗳庥嫙o效,便使出撒手間嗎?
“小鬼,你不能貿(mào)貿(mào)然找上門,平白無故一口咬定我是你媽媽。這么無憑無據(jù)的, 你就算碰上你真正的生母,她也沒法認(rèn)你!
女孩的眼睛一亮!澳阋C據(jù)呀。早說嘛!”
她跑出房間。出于好奇,安曼跟了出去。
看見她把帆布袋一例而空,安曼吃了一驚。袋子里倒出來的居然大部分是書,難怪 看起來那么重。女孩在幾件臟衣物和書中找出一本剪貼簿拿給她。
“喏,你看!
剪貼簿里貼了許多和安曼有關(guān)的新聞,雜志上的剪報、照片,甚至還有她七、八年 前剛出道時,拍的第一部戲的劇照,那時安曼還只是個小小小配角。
她很感動,盡管不少影迷都有這樣的剪貼本子,她每次看到這種來自陌生人的關(guān)愛 和擁護,仍感到十分溫暖和動容。
可是--“這算什么證據(jù)?”
“我本來還有一張你抱著滿周歲不久的我的照片,不曉得怎么不見了。”
安曼把剪貼簿還給她,不得不對那張充滿希望和期待的臉硬起心腸。
“小妹妹,我真的不是你媽媽。我從來沒結(jié)過婚,沒生過小孩。你弄錯了。”
“不,我沒有弄錯,你真的就是我媽媽。你等著。等我哦!”
她飛也似的跑向前門。
“哎,你的東西……你去哪呀?”
“我把照片找回來給你看!”
安曼真的是一頭霧水。無奈,她嘆一口氣,蹲下來收拾女孩倒了一地的東西。那些 書原來大部分都是漫畫。她搖搖頭,不論小妮子口才多利,人小鬼大,終究是個孩子而 已。
她才不會在這等著她回來呢。稍早根本就不該讓她進屋的。
好在女孩沒有貴重的隨身物,安曼將帆布袋口綁好,放在大門口。
距她和汪碧蕓約的時間還早,她寧愿隨便去逛逛,也不要等女孩跑回來糾纏不清。
※※※
安曼走進“紅袖”茶藝婠時,令方差點跳起來。
真是踏破鐵鞋無莧處!他去了幾趟電視公司,都吃了閉門羹,透過關(guān)系向制作“她 是我媽媽”的傳播公司打聽,也探不出結(jié)果。
想不到今天他和客戶約在這談公事,倒見到了她本人。
其實令方若沒有看過那張照片,他會和其他把目光投向安曼的人一樣,認(rèn)不出她就 是最近一個多月來,人們茶余飯后閑話連續(xù)劇節(jié)目的熱門人物。
她吸引人們注意力的第一點,通常是她異常高挑的一七0公分身高。卸了螢?zāi)簧系?nbsp; 濃妝,安曼本人顯得十分年輕,素凈瓜子臉上的清純,加上白色T恤、牛仔褲、運動鞋 ,直垂披肩的烏黑長發(fā),她看起來就像個樸素的大學(xué)女生。
誰也想不到“她是我媽媽”劇中冷艷嫵媚,教人又恨又愛又憐的崔文姬,私底下是 這副鄰家女孩的模樣。
“我先幫你點了一杯薄荷蜜茶!卑猜聲r,碧蕓說,邊打量著她!澳憧雌饋 有點累!
安曼掀掀眉毛,嘴邊浮起一抹戲謔的笑。
“昨天我可是一刻也沒停過呢!彼齼A身用崔文姬那帶點誘惑,又帶點邪惡的聲調(diào) ,低聲道:“一大清早,背著我那個殘廢的丈大,在車庫里勾引我那不學(xué)無術(shù)的繼子, 然后去為一棟新大樓剪彩,又去監(jiān)督服裝秀的彩排!
她煽煽她那雙不必戴假睫毛,就又濃又密又鬈的黑睫,繼續(xù)以裝出來的誘人微啞嗓 音低語,“接著,還有個高齡一甲子的大財主,等著我去讓他生龍活虎一番,以證明他 依然精力旺盛,可以為所“欲”為!
碧蕓咯咯笑!靶÷,你可真是完全融入這個角色了!
“才不像。她和崔文姬比,差多了!
安曼和碧蕓同時嚇了一跳,轉(zhuǎn)向她們隔壁桌的兩名中年婦人。她們見安曼看著她們 ,盯著她的目光馬上移開,旁若無人地繼續(xù)發(fā)表她們的評論。
“崔文姬是我所看過,最狐媚、最會玩心眼和耍手段的女人!
“咳,那是演戲呀,戲里的角色嘛。我還真希望每個女人都有她那種不屈不撓的精 神和勇氣!
“什么勇氣呀?那叫為達目的,不計一切、不擇手段。她根本是拿男人當(dāng)工具和利 器,像黑寡婦蜘蛛,專門摧毀和并吞男人。”
“她那也是為環(huán)境所迫,怎能怪她?她吃盡了男人的苦頭,上了他們多少當(dāng)呀!男 人都把她當(dāng)玩物,只想玩她的身體!
“別忘了,她結(jié)了三次婚,殺了她第一任丈夫時,手段多么殘無人道,F(xiàn)在她不但 利用她第四任丈夫的財勢,而且對那個可憐的殘廢男人的兒子猛拋媚眼。她還把她的嫂 嫂給逼瘋了……”
安曼深吸一口氣,再次傾身向前,聲音壓得低低的,同編劇抱怨:“聽見沒有?我 做了這么多的苦差事,你居然說什么“你看起來有點累”!”
她們的笑聲引得周圍的人都轉(zhuǎn)過頭來,鄰桌的兩個女人不高興她們的重要談話被打 斷了,還兇巴巴的瞪過來一眼。
編劇和女主角越發(fā)笑不可遏,卻都不得不用手捂住嘴巴,低著頭,小聲的咯咯笑。
“說真的,這出戲這么成功,小曼,應(yīng)該好好謝謝你的賣力演出!
“你找我來是談加薪嗎?”
安曼只是開玩笑。制作單位的預(yù)算緊得制作人天天叫苦,大家都知道。
“要是收挸率滿點的情形再持續(xù)一、兩個星期的話,聽說大老板準(zhǔn)備給每位演員發(fā) 個大紅包!
“有這等好事?”
收視率再好,犒賞全體員工一個大蛋糕,就算老板很大的心意了,至多加開幾瓶香 檳,安曼在這一行的時間不算短,豈有不知“紅包”必有其他緣故!
果然,碧蕓接下去便說:“打鐵趁熱嘛,我們要加個大概十集的戲。喂,你可不是 聽我說的啊。其他人都還不知道。”
什么大紅包呀,原來是戲要延長。
“小曼,那邊有個男人盯著你阤!
“盯著我的人可多了!卑猜菓蛑o也是無奈的口吻!斑好認(rèn)得出我的沒幾個, 不然我就要變成過街老鼠了!
“這一個不一樣。這男人盯著看的如果是我,我就對他回眸一笑。”
這可就奇了,認(rèn)識碧蕓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大女人主義,女權(quán)擁護者。她尤其最看不 慣在公共場所眉來眼去就勾搭上,或互和搭訕,男人、女人都不例外。
安曼轉(zhuǎn)頭看何方神圣打動了碧蕓的鋼鐵芳心。
“別看,他走過來了!
碧蕓的警告遲了些,那個“不一樣”根本已來到了安曼座椅旁邊。
“不一樣”果然不一樣。英俊瀟灑不稀奇,在演藝圈帥男酷哥見得多了。結(jié)實挺拔 嘛,健身房練一練,任誰都可以練出一副運動員體格。
這個“不一樣”,雙眼炯亮,充滿智慧。智慧是任何名牌皆無法包裝的。
只是他表情十分嚴(yán)肅,看起來不像是仰慕者。
“安曼小姐,對不起,打擾你們。我姓展!彼统銎A,拿出一張名片遞上。
“我就知道!北淌|失望地小聲咕噥。
律師。安曼頗意外,反倒不十分意外他一來就直呼她的名字。
他周到、禮貌地也給碧蕓一張名片。碧蕓一看他的職業(yè)頭銜,馬上精明地丟給安曼 一個“我來發(fā)言”的眼色。
“展律師,”碧蕓和氣地微笑,“你認(rèn)識我們安小姐?”
令力的眼睛只看著安曼。
“不認(rèn)識,不過今天很榮幸見到安曼小姐本人。”
“你想要她的簽名嗎?”碧蕓問。
令方目光仍然不曾移動。
安曼本人清純可人,一點不像命運凄慘的女人。她張大的黑眸甚至顯得十分無邪, 不施胭脂的美動人心弦。
“抱歉,我不是你的影迷。我可以坐下嗎?”
不等安曼或碧蕓回答,他已拉開椅子,請他自己入座。
“我不記得我做過違法的事!
安曼很習(xí)慣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卻被展令方盯得很不自在。
“展先生有何貴干?”碧蕓再次試著轉(zhuǎn)移他眼光專注的目標(biāo)!拔覀冋谡労苤匾 的事!
她的努力沒成功,令方還是只對著安曼。
“安曼小姐,我要找你談的事也很重要!彼h(huán)視四周,“這兒人大多,可否換個 地方,私下談?”
“不行,”碧蕓搶在安曼前面說:“我們都有你的名片了,假如安曼需要律師,我 們會和你聯(lián)絡(luò)!
令方嘆一口氣。“我不是推銷員!
“你是的話,印名片時大概也遺漏了!
安曼現(xiàn)在留意到“不一樣”似乎有點緊繃。該不會是緊張吧?
“難道我的車停在不該停的地方了?”
“不一樣”有一口皓白的牙齒。
“我不知道。有的話,也該是警察的事。我是刑事律師,不管交通問題!
挺有幽默感的。
“刑事律師管哪些事?”
“殺人作奸等等!
“哦,我可以保證,展律師,我沒有殺人,更不曾作奸犯科。”安曼說。
“我們都是守法的好公民。”碧蕓補充。“她在戲里做的壞事全是照我寫的劇本演 的。”
她仍未能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這件事真的很重要,安曼小姐,我認(rèn)為我和你私下單獨談比較好!
現(xiàn)在安曼看出來了。他是焦急,不是緊張。
她考慮著!安灰粯印遍L和迷人,風(fēng)度翩翩,又身為律師,應(yīng)該不是什么色情狂之 類。
“那……”
“要去人少的地方,”碧蕓打斷她,“我們一起去!
他還是看著安曼,并把上半身傾近她,壓低聲音說道:“安曼小姐,此事關(guān)系你的 隱私,有第三者在,恐怕不太好!
安曼很想說她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注視他半晌,她對碧蕓說:“我去去就來。 ”
“可是……”
她已和展令方站起來一起走開。
“等一下,安曼!”
碧蕓這一叫,茶藝館內(nèi)頓時一陣沉寂,所有人的頭都不約而同地轉(zhuǎn)往同一方向,盯 住安曼,接著響起一片嗡嗡私語,驚訝和驚喜聲夾雜。
“是她!上帝!真的是她!”鄰桌兩個女人之一大聲喊道。
“哦,這下可好!卑猜止,加快腳步。
此時令方也意會到四周即將掀起的騷動,他攫住安曼的胳臂,急急和她趕往出口。
“去哪?”她問。
“先上我的車再說!
后面,茶藝館內(nèi)已有人追了出來,那兩個中年婦人首當(dāng)其沖。安曼回頭看了一眼, 暗叫不妙,只有讓令方拉著她穿過馬路,到對面他停車的地方。
但是耶兩個女人緊追不舍,不顧一切的搶越過馬路而來。
“安曼小姐,安曼小姐,請你給我簽個名!”一個女人揮著一條手帕大叫。
險些撞上她的一輛車吱地緊急煞住,駕駛的頭伸出車窗,破口大罵。
安曼怕她們?yōu)榱俗匪鲕嚨,?dāng)令方打開車門要她上車,她卻停住,轉(zhuǎn)身等候她們 氣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
“安曼小姐,你在這給我簽個名好不好?”
“還有我,我也要!
安曼微笑接過手帕!拔覜]有筆呢!
兩個女人手忙腳亂在各自皮包里翻找,都找不到一枝筆。
“用我的好了!绷罘匠槌鏊餮b內(nèi)袋的筆。
手帕太柔軟,安曼沒法在上面簽字。
“唉,我的背也借你吧!彼侈D(zhuǎn)向她。
“謝謝。”
安曼分別在手帕和另一個女人遞來的小本子扉頁簽上名。
“好了!彼阉鼈冞給她們。
“天哪,這條手帕我永遠(yuǎn)不冼了,我明天就把它裱上框!
“這給我女兒,她會高興死了。”
“謝謝你們,再見。”安曼說。
“等一下!”她們大叫,攔住她。
“你演得實在大好了,安曼,我要你知道,全國女性都支持你。”
“謝謝……”
另一位女性同胞顯然持不同意見!澳悴挥X得你有點過分嗎?”她不屑地瞥視令方 。
“這個是你新近勾搭上的男人吧?瞧他這派頭,又是個有錢的空心老倌!
“我并不老!绷罘秸f。
“你結(jié)婚沒有?”那女人笑問。
“呃,還沒有!
“哦,那便另當(dāng)別論!迸顺虬猜!八热粏紊恚L得又一表人才,你就該 安分守己,好好的跟人家在一起,做個良家婦女!
安曼暗自好笑。這位好心的女影迷忘了,戲中的崔文姬目前還是有夫之婦呢。
“等一下,我是……”令方才開始自辯,便被義正辭嚴(yán)的打斷。
“你們這些男人,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分俊色,又有幾個臭錢,就有恃無恐地玩弄人 家。
和人交往,就要真心善待人,知道嗎?”
“我……”
令方猶要分辨,安曼拉拉他的衣袖。
“是,我們知道了。多謝你的關(guān)心!
另一個女人拽住安曼。“你會不會找你的女兒?她若來找你,你會不會不認(rèn)她?畢 竟她的出生會勾起你的痛苦往事,對不對?還是你根本忘了你生過一個女兒?”
“請讓讓,請讓讓!”
這時來解圍的是遲遲趕到的碧蕓。她推開猝不及防的兩個女人。
“還不快把她帶走!”她向令方城。
茶藝館外這時擠了一群人,好奇地伸長了脖子望向馬路對面,只怕下一刻就都要沖 過來了。
碧蕓竭盡全力擋住那兩位意猶未盡的女人,讓令方駕車帶著安曼離去。
“我就告訴你她是崔文姬嘛,你偏不信!”一個女人不甘心地向她同伴抱怨。
后視鏡里,令方看到一些望著他的車尾、頓足興嘆的人,不禁搖搖頭。
“還真有這種人!彼緡。
安曼奇怪地看他!笆裁慈耍俊
“我以為把演員啊,歌星啊,當(dāng)偶像盲目崇拜、瘋狂著迷的,只有那些少不更事的 年輕人做得出來,想不到成年人也如此。愚不可及!
她挑挑眉。
“呃,沒有輕慢你的意思!
她微笑!皠偛胖x謝你。”
“謝什么?她們把我當(dāng)你的情人,而我沒法辯白?”
“謝你的筆和你的背!
“啊,我的筆!”
“在這!
他接過去,放回口袋。
“不是我小氣一枝筆,這枝筆是家父送的,具紀(jì)念價值。”
“本來就是你的,何必解釋?”
真的。他也不明白何以在意她的想法。
“你肯碰到像那兩位女性同胞的人嗎?”
“通常很少人認(rèn)出我本人,我也盡量避免和影迷直接接觸。”
“制造神秘感,是嗎?”
她又挑起眉梢,淡淡的說:“你認(rèn)為是噱頭,就算它是吧!
“你應(yīng)付得很駕輕就熟!
安曼聳聳肩!罢孤蓭,你不是找我談我如何應(yīng)忖我的影迷吧?”
“我認(rèn)出你時,你并不意外,反應(yīng)十分冷靜!
“你不是影迷,你自己說的!彼聪蜍囎忧胺健!澳銕胰ツ模俊
“我不會綁架你。”
“我想你不至于知法犯法。你既不看電視,怎會認(rèn)得我?”
“你怎知我不看電視?”
“至少你不是會看連纘劇那種人!
他瞥她一眼!翱催B續(xù)劇的是哪種人?”
她對他笑笑。“不看的人做評比較直接,何不你來告訴我?”
他認(rèn)為無聊的人才著連續(xù)劇打發(fā)時間,他可沒有時間如此浪費。但他不想無禮。
“我不是從事傳播或戲劇等,我想沒有必要談這些!
“太好了,我們就言歸正傳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唔,其實我看過兩集你演的戲,最近的事,就是這兩天!
她打量他。“律師不是你的專業(yè)職業(yè),你還兼做星探?”
他笑!拔覜]那么多才多藝!
“那太令人失望了!彼梢豢跉狻!澳慵炔皇切翘剑胝埼胰ヅ碾娪,又不是我 的影迷,我呢,從沒犯過法,我想不出你要和我談些什么!
令方找不到她時,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找,不,碰到她了,而且她此刻就坐在他車 上,他反而不知道如何開始提出問題。
主要是,她給他的感覺困惑了他。她很動人,不僅是她的容貌,她身為眾所矚目的 明星,他不久前親眼目睹她多么受歡迎,但她全身沒有絲毫大明星的架子和氣勢,更沒 有半點浮華氣息。
更甚者,她十介乎易近人,隨和、友善。善良。她可以不必理會那兩個女人,她卻 刻意停下來等她們。
而他很喜歡她。
車子開到陽明山上,他停在路側(cè),下來為她開車門,她沒發(fā)出任何疑問,走到路邊 休歇亭里,俯視山下點點燈火。
“嗯,這里相當(dāng)隱密了,除了蚊子、小蟲和樹木,就只有你我,有什么話,現(xiàn)在總 可以說了吧?”
事情本來很緊急的,令方此際卻不急了。
珊珊如果找到了她,她不該還這副悠哉游哉的模樣才對。
他想起那個女人提出的問題“安曼小姐,你生過一個女兒嗎?”
她面向他!斑@算什么問題?”她好笑地說:“還說你不是影迷呢。你要和我談的 就是這個?”
“相信我,這個問題,你的答覆,很重要!
“我相信。我相信數(shù)以萬計的觀眾也很想知道,那個女兒流落在何方?抱歉,我不 能回答你,你回家每天晚上繼續(xù)準(zhǔn)時打開電視,結(jié)局自會分曉!
她移步走開。他抓住她。
“她已經(jīng)在找你了,而我的確需要知道她此刻流落何處!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展先生!
“你的女兒,她在電視上有到你,她來找你。我想她還沒找到,否則你不會這么輕 松的和朋友在茶藝館喝茶,可是那不表示你可以對此事漠不關(guān)心!
他也許不是色情狂,但他顯然是個瘋子,比那兩個或其他為“她”劇著迷的影迷還 要瘋狂。
“展先生,”小心地,安曼無比溫和地說:“恐怕你是看戲看得太入迷了,把現(xiàn)實 和劇情混淆為真了。”
“我告訴你我只看了兩集,”他不耐煩地道:“而那是因為我要確定你和照片上珊 珊的母親是同一人!
她怔住!笆裁凑掌?誰是珊珊?”
“你十四歲時生下的女兒,她叫珊珊!
“我……”安曼張口結(jié)舌。
那個女孩!
“她……她叫珊珊?”
“對。至少我們知道的她是叫這個名字。”
““我們”?你們又是誰?”
“這不重要。珊珊本來在我暫時監(jiān)護下,三天前她跑掉了,我有十足十的理由相信 她是去找你了。我希望你協(xié)助我找到她!
安曼輕輕抽一口氣!半y道……”她看著令方!澳阏f有張照片?”
“我?guī)砹!?n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