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猜不到自己的酒量會那麼好，千杯不醉，她其實希望倒地不起，麻醉地又捱過一天。
早已走到末路。
失業(yè)、欠租，一個親人也無，朋友走得一乾二凈，外債累累，一蘇醒便看到鏡內(nèi)浮腫的臉。
她捧著酒杯，眼淚已經(jīng)流乾，她想到了最大的解脫，死亡。
酒吧另一頭忽然爆出笑聲，像是揶揄她的失意、墮落、潦倒。
月生也不明白她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是因為一個男人吧，他欺騙她，然後遺棄她，她失意，自尊與自信也一并失去，漸漸覺得毋須早起，很快速工作也不見了。
曾經(jīng)掙扎著再起，一日早上，努力抹上姻脂去見新工，在電梯的鏡子里看到自己：化妝太濃，一臉憔悴，不禁落淚。
還是鼓著馀勇去見上司。
但是她沒有得到那份工作口
離開時覺得牙床已笑得酸澀，踉蹌地走進商店買了一瓶酒，抱著返公寓。
喝半瓶，醉倒床上，感覺良好，傷口不那麼痛，惶恐似已消失。
她開始拚命地喝。
開頭還有好心的朋友來看她，一進屋，只覺一陣霉味，剩馀食物、飲料都堆在床邊桌上，換下來的衣服無人洗熨，全扔在一個角落，公寓像垃圾崗。
她人也有點神智不清，目無焦點，哭笑不分，大家都怕了，紛紛閃避。
不消三個月，消息傳開，沒有人再接她的電話。
小小一點節(jié)蓄很快花光。酒吧是她的避難所，晚晚坐到打烊才走。
酒保今晚卻告訴她。“林小姐，不能再給你馀數(shù)了�！�
這無異是要她的命。
酒保輕輕說：“女孩子，喝太多，沒有好處�！�
月生頹然。
她捧著頭，手袋里有一整瓶安眠藥，和酒喝下去，當可長眠不醒。
忽然之間，她聽到一把宏厚動聽的聲音�！班牛K於要下此策了�！�
月生抬起頭來，詫異地問：“你是誰？”
那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年輕人，他朝著月生笑笑�！拔沂敲孛軙臅L�！�
月生麻木地看著他。
“反正生命對你已經(jīng)沒有意義，不如參加我的會所�！�
月生忽然有一絲清醒。“是什麼性質(zhì)的會所？”
那年輕人轟然而笑�！八蓝疾慌�，還怕什麼？”
“有許多折磨，比死更慘�！�
“說的也是，不過，相信我，我不會教你吃苦�！�
月生身子搖搖晃晃，冷笑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會長笑容可掬�！耙驗�，你已無人可信�！�
月生不語。
“這是我的交易，仔細聽著。”
“你盡管說�！�
“我給你一個月好時光，在這三十天內(nèi)，你可以生活得稱心如意，可是三十天後，你須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
“你的靈魂歸我�！�
月生張大雙眼，她的酒意幾乎全消，她哈哈大笑起來�！办`魂，什麼靈魂？”
年輕的會長松一口氣�！澳悴幌嘈澎`魂，只有更好�！�
月生愕愕地看著他。
年輕人溫柔地說：“記住，一個月後，我來接你�！�
月生說：“本來，我打算今晚走�！�
“我知道，藥就在你的手袋里�！�
“把生命延遲一個月，盡情享受一下，也不以為過，我是一個孤苦的人，自幼無父無母，在親戚家輾轉(zhuǎn)長大，滿、心以為只要努力，便能扭轉(zhuǎn)命運，我錯了�！�
月生無比沮喪。
這“一個月內(nèi)，你當可風調(diào)雨順�！�
月生苦笑�！拔疫�有什麼損失�！�
“那麼，請在文件上簽署�！�
月生看也不看，簽下名字。
年輕人臉上露出惋惜的神情來�！捌婀郑銈円稽c也不珍惜生命�！�
“我一無所有。”
會長搖搖頭�！澳隳贻p、漂亮、健康，所欠的，不過是一點點意志力�！�
月生惱怒。“喂，你到底想怎麼樣，取消交易？”
“當然不，林小姐，你走出酒吧，運程便轉(zhuǎn)，記住，三十天�！�
月生哈哈哈大笑起來。
她醉了，那年輕人比她更醉，不過她已記不清多久沒笑過了，能夠笑著離開這世界也好。
她抬起頭，那年輕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人群里。
月生喃喃道：“秘密會所……”
她走出酒吧，驟然一陣冷風吹來，不禁嘔吐，啊，不消半年，此刻的林月生看上去已似丐婦。
她靠在電燈柱上喘息。
轉(zhuǎn)運，怎麼樣轉(zhuǎn)運？她連回家的車資也無。
忽然之間，一輛黑色大車吱一聲煞住停在她身邊，車頭強光射向她，有人大聲說：“在這里了，找到了，快去通知老太太！”
月生茫然抬起頭，強光使她睜不開雙眼，只見車上跳下兩個人，一左一右挾住她，也不嫌她身上污穢，便扶她上車。
月生想掙扎，但是渾身乏力，她又把剩馀的胃液吐出來。
耳畔聽到“快叫司徒醫(yī)生”，她漸漸失去知覺。
真暢快，身體像躺在九層云中，又輕又軟，再也不必擔心人世間疾苦，就這樣離去多好。
她嘴角帶著一絲苦澀的笑。
接著，她聽到有人歡呼：“醒來了，醒來了�！�
月生莫名其妙，誰會為她蘇醒那樣高興，誰會關(guān)心？
“寄期，寄期，認得我嗎？”
誰叫寄期？這里邊有個極大誤會。
月生茫然撐起身子，發(fā)覺自己躺在一張極大的床上，床邊有醫(yī)生、看護，還有一位慈祥的老太太。
月生想說：“你們認錯人了”，但是喉嚨沙啞，發(fā)不出聲音。
老太太淌下淚。“寄期，只要平安返家就好，發(fā)生過的事，只當一場夢�！�
看護過來溫言說：“王小姐，我?guī)湍沣逶∈嵯�。�?br />
“我——”
這個時候，月生發(fā)覺老太太雙目不能視物，她摸索著握住月生的手。
月生忍不住趨向前去，雙手合住她瘦小顫抖的手。
她們急急幫月生裝扮。
看護說：“你祖母到現(xiàn)在才放下一顆心�！�
“祖母？”月生茫然。
“是呀！世上只馀你倆相依為命了。”
“誤會！”
“不要再提你離家出走的事，好好陪著祖母，這是一個老人卑微的心愿�！�
仆人帶她到寢室。
月生從未見過那麼大的私人活動空間，占整座洋房二樓的一角，先是一間寬敞的起座間，雙門推進，才是臥室與浴室。
米白色系布置，落地窗可看到海洋，露臺大得可以開舞會。
他們以為她是王寄期，兩個人長得一定有點像。
書桌上放著各種印章、賬目表，以及支票簿，顯然那都屬于王寄期。
月生大大訝異，真的王小姐到什么地方去了。
現(xiàn)在只要在支票簿上蓋章，她便可以動用七位以上數(shù)字，秘密會所的會長說得對，
這一個月，她可以似公主般生活。
梳妝抬上放著日常佩戴的小件首飾，月生逐件戴上，衣櫥里所有衣服都合她身段，真奇妙，一切像個夢境般。
修飾過後，月生雖然略見憔悴，但已不覺潦倒。上門探訪她的朋友絡(luò)繹不絕，都送來鮮花水果，擺滿會客室，香氣撲鼻，似間花店。
月生不愿見客，她太了解人情冷暖，感喟不已：只要地位尊貴，親友要多少就有多少。
她吩咐秘書：“把花果捐到兒童醫(yī)院去，同那些人說，日後不必花費，幫助慈善機構(gòu)更好�！�
舞會帖子一疊疊都擱在桌子上，月生又說：“統(tǒng)統(tǒng)推掉，我想騰多些時間出來陪祖母�！�
秘書大奇。以往，王小姐著名奢靡，二十歲生日那天著人送來兩千枝玫瑰花布置客 廳，只用了半天。
王小姐一直為了舞會的衣著挖空心思，目標是艷塵全場。
變了，整個人變了。
說真的，秘書發(fā)覺王小姐五官都有點變化，她的眼睛大了，鼻端尖了，可是，城內(nèi)所有名媛，容貌每隔三、五年都會變，全體變得更美、更年輕，實在不方便追究。
月生大部分時間都陪著祖母，她倆一起在暖水泳池做體操，結(jié)伴在花園散步，三頓飯都一起吃。
老太太問：“寄期，你不怕悶？”
“怎么會，我都不知多享受�！�
十天后，王寄期的私人電話鈴響起來。
月生去接聽。
對方一開口便說：“我是會長。”
月生一怔�！坝惺裁词�？”
“提醒你，十天已經(jīng)過去�！�
“我知道�！�
“你好似還沒有充分利用你優(yōu)秀的物質(zhì)條件�！�
“我一向向往有個家，有關(guān)心我的家人，現(xiàn)在我都得到了，我很滿足�！�
會長咳嗽一聲�！叭蔗岵灰峄凇！�
“你放心，交易是交易�！�
不過，也總得為自己設(shè)想。
月生利用王寄期的財產(chǎn)付清了她所有私人債項。
沒有人會發(fā)覺，對王小姐來說小意思而已，不過是三、兩套華麗晚裝的數(shù)目。
祖母進她房來�！凹钠�，可以替我槌槌背嗎？”
月生立刻過去扶她�！白婺缸@里�！�
“下個月我的眼睛做手術(shù)，唉，若不是你不住慫恿，我也不高興進手術(shù)室。”
“雙眼看不見，多不方便�！�
“一切聽你的，寄期�！�
月生擁抱這寂寞的老人。
“寄期，有什麼想要的，告訴祖母。”
“希望可以多陪伴你一段日子。”
“祖母可否代一個人說幾句話？”
月生一愣�！罢l？”
“周俊德醫(yī)生，他是個好青年�！�
月生笑了�！爸茚t(yī)生進進出出，正眼都不看我，他了心當我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
“你可以事實證明他看錯了你�！�
月生感慨�！八抗鉁蚀_，我的確不堪一擊，無毅力決心�！�
“寄期，你可以改變自己呀！”
月生訕笑�！拔也o妄想，祖母，我們改個話題�！�
下午，她自花圃剪了一大束玫瑰插到水晶瓶里，吩咐管家：“拿到老太太房去�！�
周醫(yī)生在她身後說：“發(fā)生什麼事？這次回來，像換了一個人似，敬愛祖母，善待下人，這統(tǒng)共不是王寄期�！�
月生轉(zhuǎn)過頭去。
周俊德醫(yī)生品學(xué)兼優(yōu)，相貌端正，是十分難得的人才。
可是，她在世上時間有限，實在不便多生枝節(jié)，她的靈魂早已出售給秘密會所，只馀十多天便須交貨。
故此她只冷淡地應(yīng)一聲走開。
太遲出現(xiàn)了，此刻名、利、戀情，對她來說，均可有可無。
月生最最不舍得的，將會是老太太，又一次要教她傷心了。
陪她去醫(yī)院檢查，月生緊緊追隨，不假手他人，老太太情緒欠佳，月生溫言安慰。
老太太落淚�！靶姨澯袀�好孫女。”
周醫(yī)生在一旁揶揄：“浪子回頭金不換。”
這家伙真的討厭，月生瞪他一眼。
就是那天，回到王宅，管家說：“王小姐，一位路先生在會客室等你�！�
進去一看，原來是會長。
月生笑笑�！霸瓉碣F姓路�！�
路會長打量過她�！霸律�，你氣色大佳，像換了一個人�！�
月生正站在一面鏡子之前，抬起頭，看到了自己。是，穿著最名貴的套裝，又有專人理妝，定時三頓營養(yǎng)餐，又戒了酒，她到底是年輕，經(jīng)過調(diào)理，整個人恢復(fù)了七成舊觀。
路會長說：“原來你是如此標致的一個女子�！�
“不敢當�！�
“不過，為什麼不把握機會？”
月生笑而不答。
“人人把你當王寄期，她的支票簿、印章全在你面前，你竟不懂動用�！�
“金錢不是一切�！�
“記住，只得一個月，很快過去。”
“我知道。”
“還有可愛的周醫(yī)生，他簡直為你著迷。”
月生訝異�！澳愦诵心康模褪菫橹f這些話？”
“不，我來警告你，十天後，我會來接你回去�！�
“去何處？”
“我毋須回答這個問題�！�
月生低下頭�！拔裔峄诹��！�
“人類都如此反覆無常。”
月生抬起頭�！吧\可貴，我不應(yīng)輕易放棄，我還年輕，終會掙扎出頭，一定有路可走�！�
“太遲了，你的靈魂屬於我�！�
月生懷疑�！澳愕降资钦l？”
會長的雙眼綻出精光�！澳阏f呢？”
“既然是宗交易，就不妨討價還價，你說可是？”
“月生，你已簽字，還圖混賴？”
“你要我靈魂何用？”
路會長看著她�！斑@樣吧，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騙取老太太簽名，把她那至善至美的靈魂歸我，我放你一馬�！彼畔乱环菸募�。
月生惶恐地答：“不！”會長不耐煩�！澳闾艐�，難成大器�！�
“我不會受你利用，我不會傷害無辜。”會長拂袖而起。“今晚，你有一個好機會，掌握與否，看你自己�！彼蜷_大門離去。月生渾身戰(zhàn)栗。她懊悔到骨子里去，緊緊咬著牙，靠近墻，才勉強站得穩(wěn)。周醫(yī)生經(jīng)過會客室，看到這種情況，連忙過來扶住她。“寄期，你怎麼了？”她搭住他強壯的手臂，緩緩坐下來。
“我?guī)湍銠z查一下�！痹律f：“不用，”她喘氣�！拔覜]事�！敝茚t(yī)生低聲說：“老人年事已高，你要放開懷抱�！痹律邞M地說：“是。”
“有什麼事叫我�！痹律嫦敫嬖V他，她不是王寄期，她是前來謀財害命的壞人。
原來，一個人失去了靈魂，錦衣美食豪宅都不能再帶來歡愉。
那晚，月生怎麼樣都睡不著，逼於無奈，她找到一瓶酒，剛想灌醉自己，忽然聽見一聲悶響。
她立刻開門出去。
不會是老祖母出了事吧。
月生第一時間推開祖母房門，發(fā)覺老太太倒在地上，明顯地已失去知覺。
月生握緊拳頭，這是機會了，趁老太太尚有呼吸，把她的指紋按到文件上，便可以向會長交代。
林月生還可以順利繼承所有財產(chǎn)。
原來，會長所要的，一直是老太太的靈魂，只不過利用她來達到目的。
不是想翻身嗎？這是不勞而獲的最佳機會。
但是，月生卻沒有那樣做。
她立刻拉動警鐘，管家趕來的時候，她已通知救護車來救人，并且，叫周醫(yī)生到醫(yī)院會合。
老太太蘇醒了。
“寄期，寄期�！�
月生落淚�！拔以谶@里�！�
完了，她失去了最後一次機會。
看護走過來說：“王小姐，有電話找你。”
那一頭是會長，他咆吼道：“你這個笨蛋！”
月生沒好氣。“你不必侮辱我，我欠你的不是自尊，只是靈魂。”
她砰一聲摔了電話。
真是，她沒有必要受這種閑氣。
周醫(yī)生揉揉疲倦的眼睛。“好險，幸虧你發(fā)覺得早。”
“謝謝你�！�
周醫(yī)生看著她�！拔乙蚰愕狼�，以前，我看錯了你。”
月生牽牽嘴角。
真的王寄期失蹤去了哪里？
放著這樣好的家庭、男伴、前途，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月生又何嘗不是，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性，竟然覺得生無可戀。
該死。
現(xiàn)在，她只得接受事實，時間無多，要善加利用，她主動向周醫(yī)生說：“可要跟我去散步？”
“我陪你。”
月生把車子開到一個沙灘。
她同那個人來過這里：沙細、潔白，浪大，而且人少，真是散步的好地方。
月生深深吸一口氣，在風中，用力把石卵扔到白色的鹽沫里去。
周俊德在一旁看著她。
“為什麼郁郁寡歡？”
“因為人生無常�！�
“那麼，先吃甜品�！�
月生笑了，周醫(yī)生真是樂觀的好人。
那天，他們在沙灘逗留了半日，兩個年輕人傾訴了許多心事。
然後，他們到醫(yī)院去向老太太道晚安。
回到家，已是深夜。
一進房，電燈自動亮起，路會長坐在會客室里，向月生怒目相視。
月生也看著他，此人現(xiàn)在登堂入室，來去自如，真了不起。
會長沈聲說：“你不服？”
月生靜靜坐下�！斑@一切享受也都是你安排，公平交易，最近一個月是我畢生最舒暢的日子�！�
會長臉色稍霽，他說：“原本，你可以永遠稱心如意地生活下去�！�
月生搖頭�！拔一蛘弑啃赡懿簧媒�(jīng)營，但我不是壞人�！�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不懂謀財害命，可免馀生寢食不安�！�
“你真是一個討厭的人。”
“是嗎？謝謝�！�
“今晚，我來帶你走�！�
月生低下頭�！罢埍�。”
“還有什麼話說？”
“有，真的王寄期到哪里去了？”
“一年前她把靈魂出售給我。”
月生忍不住問：“她擁有一切，還想同你換什麼？”
“愛情�！�
啊。
會長笑了�！柏澙贰！�
“你會如何處置我們的靈魂？”
會長像是聽到全世界最好笑的事一樣�！艾F(xiàn)在才問，不是太遲了嗎？”
月生退後一步�！拔蚁牖钕氯ァ！�
“你已經(jīng)生無可戀，你潦倒淪落，一無所有�！�
“不，我還有力氣�！�
“是，整日抱著酒瓶的力氣。”
月生落下淚來�！拔視褡髌饋怼！�
她漸覺暈眩，扶住門框，可是身不由主，雙腿軟了下來，月生緩緩跪倒。
心頭清明，知道不妙，可是也很鎮(zhèn)定，有點無奈、惋惜，她終於失卻知覺。
“小姐，小姐�！�
有人大力推她。
月生睜開雙眼，看到她熟悉的面孔。
“我們打烊了，我替你叫車�！笔悄呛眯牡木票�。
什麼？原來她還伏在酒吧桌子上，醉倒了，一切不過是個夢。
“我無錢付賬。”
酒保笑道：“有人已替你付清全部賬項。”
“誰？”
“看這張支票。”
支票簽名下角，寫著王寄期三個字。
月生愕然，究竟是夢是真，是幻是實？她糊涂了，張大嘴合不攏。
“先回家去吧。”
“有人……收買我的靈魂……”
酒保沒好氣。“小姐，你醉了，我們這種破爛的靈魂會有誰要？別異想天開�！�
月生躑躅回家，發(fā)覺門縫有一封信，打開一看，是房東給她的收條，原來過去六個月欠租也已經(jīng)付清，她記得支票在她做王寄期的時候頂替送上。
要是愿意從頭開始，現(xiàn)在是好機會，月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喜悅。
“會長，會長！”她高聲嚷。“謝謝你�！�
沒有回應(yīng)。
真幸運，可以做回她自己，她應(yīng)該馬上振作起來，找工作，結(jié)交新的朋友，呵，還有，當務(wù)之急是把公寓好好清潔收拾。
電話鈴響了。
是會長的聲音�！皩咸荒钪�，救贖了你的靈魂。”
月生把握機會�！拔胰绾温�(lián)絡(luò)周俊德。”
連會長都詫異了�！澳氵@個人好不頑強兇悍�！�
“告訴我�！�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