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杜奶奶她們?nèi)艘贿M(jìn)來,就噼哩啪啦的數(shù)落了她一大串,杜家嫂子更硬壓著她坐下,幫她梳起頭來。
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老半天,她終于懂了,又是那家伙給她惹的麻煩,她那才降溫的心火又嗤嗤作聲了。
“杜奶奶、王大嬸、杜嫂子,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跟他談的。”綾兒應(yīng)得咬牙切齒。
“你看你這孩子,怎么就說不聽呢?是好好談?wù),不是要你跟他吵,你這么氣沖沖的,能談出個什么東西來?他會納二房,也是情非得已,做人要感恩圖報(bào),不是嗎?”杜奶奶責(zé)備道。
“是。【c兒,大嬸知道你心里頭不舒服,可江公子說了,那小姐雖是千金之軀,卻愿意稱呼你一聲大姊,人家這般大度,咱們也不好小鼻子小眼睛的容不下人,是吧?”王大嬸也道。
“好了,你們瞧瞧,綾兒這樣好看不?”杜家嫂子結(jié)束梳理的工作,滿意的說。
“好看、好看,杜嫂子的梳頭功夫可是咱們村子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當(dāng)然好看。我說,杜家嫂子,綾兒沒娘教她這些,你就順道教教她怎么梳頭吧!這嫁人了,哪能老是扎著兩根辮子呢?”王大嬸道。
“大嬸說的是,我回去想想幾款好看又容易梳的發(fā)式,明兒個就來教綾兒。”杜家嫂子道。
“不用麻煩杜嫂子了,我以前幫馬婆婆梳過頭,我知道怎么梳髻的!本c兒忙道,怎么好意思讓人家為了子虛烏有的事瞎忙。
“照我說,不只是梳頭,綾兒和江公子的事,我們最好重新給她辦一辦,也好讓江公子和那小姐知道,綾兒雖然沒了娘,有個爹也像沒有一樣,可她還有我們這些鄉(xiāng)親長輩在,不要因此而看輕了她!倍拍棠痰。
“杜奶奶這話可真說到我心坎里了,我正在想,綾兒和江公子成親的事沒人知道,日后若是江公子反悔,我們可是拿他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的。所以,說什么咱們也得讓他們當(dāng)著村人的面再拜一次堂才行!蓖醮髬鸶胶偷馈
綾兒聞言急了,“杜奶奶、大嬸,不用這么麻煩的,我……”
“你這孩子,就是這點(diǎn)不好,老是這么見外。什么事總想著不麻煩人,成親可是件大事,哪能草草率率的鞠個躬就算呢?”杜奶奶憐惜的說道。
“是啊!綾兒,好歹你得和江公子拜過天地,我們才放心讓你跟他走。 蓖醮髬鹨矂。
“可是……”綾兒為難的皺起眉頭。
“這事就這么說定了,這幾天選個好日子,你和江公子就再拜堂一次吧!你就當(dāng)是讓我們安心好了!倍拍棠陶f。
“是!綾兒,雖然你不是咱們的女兒,但可是咱們從小看到大的,如今你要嫁人,卻連個禮也不給咱們見,不是存心讓咱們難過嗎?”王大嬸道。
“這……我……”
“綾兒,你就依了奶奶她們吧!”杜家嫂子道。
“這……杜奶奶、大嬸、嫂子,這件事等我和江……玉綸談過后再說好不好?”綾兒只好這么說了。
“哎呀!你瞧瞧我們,說著說著,竟忘了江公子還在外頭等著呢!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準(zhǔn)備晚飯了!蓖醮髬鸬馈
“那我們一起走吧!綾兒,別忘了,要好好談啊!”杜奶奶不忘囑咐道。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杜奶奶、大嬸、杜嫂子,慢走。 本c兒將人送到門口,打開門,就瞧見江玉綸故作可憐的站在大門前瞅著她。
“江公子,已經(jīng)沒事了,進(jìn)去吧!”王大嬸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偷偷告訴他。
“謝謝大嬸!苯窬]面色轉(zhuǎn)憂為喜,舉步就要往屋里走。
“等一等,江公子!倍拍棠虇镜。
“請問婆婆有什么吩咐?”江玉綸恭敬的問。
“是這樣的,咱們打算再讓你和綾兒拜一次堂,你不會反對吧?”杜奶奶問。
“我也正有此意呢!不過,就怕綾兒不肯點(diǎn)頭,現(xiàn)在有婆婆做主,我高興都來不及,怎么會反對呢?”江玉綸喜上眉梢。
“好,那這事就這么說定了,你們小倆口好好談?wù),婚禮的事就交給我們好了!倍拍棠虧M意的說。
“謝謝婆婆!苯窬]等她們離開后,走向頭頂正在冒煙的綾兒,笑嘻嘻的說:“娘子,我好餓哦!可以開飯了嗎?”
“你……你還有臉喊餓?”綾兒簡直不敢相信。
“娘子,你問得很奇怪耶!肚子餓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江玉綸怪罪的看她一眼。
“你……”綾兒閉了閉眼睛,努力默數(shù)到十,以平息怒氣,連續(xù)數(shù)了三次后,才張開眼睛,“我問你,你又跟杜奶奶她們胡說些什么東西了?”
“沒有啊!”江玉綸滿臉無辜的神情。
“沒有?沒有她們會跑來跟我說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綾兒怒指向他。
“娘子,別動!”江玉綸突然緊張的大叫。
“什……什么?”看他那么緊張,綾兒害怕得動也不敢動一下,以為自己身上有什么可怕的東西。
可是,他接下來的動作再度氣壞了她,“娘子,我到今天總算明白為什么人家會把女人說成是茶壺了,原來如此啊!說真的,還真像耶!不過美中不足的是,娘子你這壺身太瘦了些,如果再豐滿些,就更像了。”
“江玉綸——”綾兒咬著牙、忍著氣叫道。
“。坑泻畏愿,娘子?”江玉綸應(yīng)聲。
“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氣的,對不對?”
“娘子此言差矣,我怎么會故意惹娘子生氣呢?不過,娘子既然自己承認(rèn)生氣,我也就實(shí)話實(shí)說了。唉!我真的覺得你的脾氣大了點(diǎn),你想,會不會是你的肝火太旺了?娘子,你懂草藥,應(yīng)該知道降肝火的草藥哪里采得到?你告訴我,我去幫你采一些回來可好?”江玉綸一臉的關(guān)切之情。
“你……”綾兒伸手想要指著他大罵,想到他剛才譏笑她是茶壺罵街,趕忙又將手給藏到身后,兩手抓得死緊。
江玉綸會意的偷偷一笑,體貼的說:“娘子,你想罵人就罵出來好了,不用憋著,憋久了對身體可不好哦!你放心,我不會因?yàn)槟闫獠缓,就休了你!?nbsp;
“你……”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這回?cái)?shù)了五遍才消了氣,“算了,你可以走了。”
“不行。∧镒,我答應(yīng)婆婆要跟你拜堂,如果我們就這么走了,婆婆會很失望的。”
“我們?”綾兒的腦筋一時轉(zhuǎn)不過來。
“我們當(dāng)然是指我跟你啦!娘子,我知道私奔是比較刺激啦!但是,婆婆那么有誠意,我看我們還是留下來等拜完堂后再離開比較好吧?”
“誰要跟你私奔了?我是叫你自己一個人走,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了!本c兒氣急敗壞的道。
“咦?娘子,你這話就不對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你嫁給了我這個青年才俊,當(dāng)然得跟著我這條龍走了。”
“青年才?”喔!饒了她吧!這人肯定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么寫。
江玉綸拿著扇子在空中畫著,邊畫邊念,“難得娘子你這么好學(xué),哪!‘羞恥’就是這么寫,娘子,你看明白了嗎?還要不要我再寫一次?”
綾兒這才知道他把她心里的想法說出來了,當(dāng)下翻個白眼,決定不再跟他扯下去,這人裝瘋賣傻的功夫根本已經(jīng)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你到底想怎樣?”綾兒耐性全失。
“娘子,你怎么這么健忘?我不是才告訴你,我肚子餓了!
“好,吃過飯就請你走人。”綾兒回身走進(jìn)屋內(nèi)。
沒甩上門,那就表示他可以進(jìn)去,江玉綸自行解釋。
至于綾兒那句吃飽走人,他當(dāng)沒聽見,他又沒答應(yīng),對吧?
☆ ☆ ☆
怎么有這么厚臉皮的人?
綾兒瞪著舒舒服服躺在她床上呼呼大睡的人,不敢相信她眼睛看到的事實(shí)。
她不過是把碗筷拿到廚房洗干凈,出來就不見他的人影,她還以為他遵照約定走了,心里頭一時覺得有些怪怪的,一絲不舍之類的情感在她心頭流竄,可她都還沒想清楚呢!就又看見他了。
“江玉綸!”住在小河?xùn)|邊的獅子生氣了。
“唉!娘子,你說話一定要這么大聲嗎?”江玉綸眼睛開了一個小縫地抱怨。
“你……你不是答應(yīng)我吃過飯就走嗎?為什么還賴在這里?”
“有嗎?我有這么說嗎?”江玉綸側(cè)頭想了一下,“娘子,我好像沒說過要走的話耶!”
“你……你想食言?”綾兒氣道。
“娘子,你此言差矣!我根本就沒說過要走的話,又怎能算是食言呢?”江玉綸搖頭糾正她。
“你……我們明明說好,你吃飽就離開的!
“非也、非也,娘子,話是你說的,我可沒答應(yīng)!苯窬]提醒她。
“你……”綾兒為之語塞,他是沒答應(yīng)她沒錯,“你到底要怎樣才肯離開?”綾兒無奈的問。
“當(dāng)然是等咱們拜過堂后,帶著你一起走!”江玉綸理所當(dāng)然的說。
“你正經(jīng)點(diǎn)行不行。俊本c兒真是欲哭無淚,她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我是很正經(jīng)呀!”
才怪!綾兒決定不受他的影響,她一定要把話給說清楚。
“事情既然已經(jīng)變成這樣,我們就依杜奶奶的話拜堂,等拜完堂,你就找個籍口離開村子,知道嗎?”
“好啊!”江玉綸爽快的答應(yīng)了。
“真的?”他答應(yīng)得太爽快,反倒讓綾兒有些懷疑。
“當(dāng)然是真的,娘子迫不及待想離開,相公我豈有反對之理?”
我就知道!綾兒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我是叫你一個人離開!
“娘子,你看我是那種會丟下妻子不管的男人嗎?”江玉綸激憤的坐起來質(zhì)問她。
“我……沒有這個意思……”綾兒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玉綸以自尊受到踐踏的神情看著她。
“我……對不起!”綾兒實(shí)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道歉,可看他的表情,好像她真的傷他很深似的。
“你知道錯就好,以后不許再說這些話了。好了,你出去吧!我累了!苯窬]以大人有大量的表情說完,又躺了回去,舒適的閉上眼睛,表明了不想再被打擾的意思。
一直到綾兒退出房間,坐在外頭的飯桌上發(fā)了許久的呆后,她才想到,有沒有搞錯?那可是她的房間、她的床耶!他憑什么大剌剌的躺在上頭,還理直氣壯的把她給趕了出來?
☆ ☆ ☆
“拿酒來,快拿酒來!崩顟c帶著滿身的酒臭,一進(jìn)門就大喊大叫。
“爹,夜深了,你這么叫會吵到別人的!本c兒上前扶他。
“我還要喝,快拿酒來!崩顟c仍放大嗓門叫:“快拿酒來,聽到?jīng)]有?”
綾兒扶著他坐到桌邊,無言的倒了杯茶給他。
李慶接過一口仰盡,隨即全數(shù)噴出,他氣得破口大罵,“這是什么鬼東西?我叫你拿酒來,你給我什么鬼東西?想騙我的酒錢是不是?小心我砸了你的店,讓你做不了生意。還不快把酒拿來?”
“家里頭沒有酒。”綾兒淡淡的說。
“沒有酒?那我到別家喝去!”李慶搖搖晃晃的想要站起來。
“爹,夠了,別再出去了,我扶你去睡吧!”綾兒嘆氣道。
“不要,我還要喝,把酒給我!崩顟c叫著叫著,聲音漸漸變小,一轉(zhuǎn)眼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爹,你先別睡,爹……”綾兒見叫不醒他,嘆口氣,走進(jìn)左邊的房間,拿了條棉被出來,想替他蓋上。
一出來,就看見江玉綸倚在她的房門前,雙手環(huán)胸的皺著眉頭看她。
“對不起,吵到你了!弊屗埔娝@副模樣,實(shí)在有些難堪。
靜默了好一會兒后,江玉綸才開口問:“他總是這樣?”
“嗯!彼偷蛻(yīng)了聲。
然后,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你去睡吧!我爹睡著了,不會再吵了。”綾兒終于出聲道。
江玉綸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然后點(diǎn)點(diǎn)頭,走回房內(nèi),“晚安!”
“晚安!”
☆ ☆ ☆
大清早,綾兒在習(xí)慣的時間醒來,正要起身穿衣時,突然頓住了。
她怎么會睡在自己的房間?慌張的瞧向剛離開的床板——沒人!綾兒這才松了口氣,才要繼續(xù)穿衣的動作,卻又猛然僵住了,而且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她飛快的穿上外衣,立刻往門外沖。
“娘子,你的鼻子可真靈,我魚才烤好,你就醒了!苯窬]優(yōu)哉游哉的模樣和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
“你……”他若無其事的模樣,叫綾兒有些遲疑了,難道不是他?可是除了他,不可能有別人呀!別說她爹這會兒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就是她爹醒了,也不會抱她進(jìn)房里睡的。
“娘子,你怎么了?一大早聲音就讓貓給叼走了?”江玉綸取笑道。
綾兒瞪他一眼,想來想去就只有他了。
“我問你,為什么我會睡在我房里?”
“娘子,你不記得了?”江玉綸不信的看著她。
“記……記得什么?”綾兒被他瞧得有些心虛,她有做過什么嗎?為什么他會這樣瞧她?
“昨晚我睡到一半,你突然跑進(jìn)來,自己脫了衣裳就躺在我身邊……”
“你胡說!我才沒有。”綾兒打斷他的話,她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丟臉的事?
“那你說,為什么你會睡在房里?”江玉綸反問。
“我……”綾兒一時啞然。
“娘子,如今我的清白被你毀了,你可不能不負(fù)責(zé)任哦!”江玉綸委屈的說。
“我……毀了你的清白?”到底是誰毀了誰的清白?綾兒真是欲哭無淚了。
“娘子,你不會是想不認(rèn)帳吧?”江玉綸用指控的語氣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要認(rèn)什么帳?綾兒突然覺得頭好痛。
“娘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嗎?”江玉綸看著她緊蹙的眉頭問。
“對,我頭痛,快死了。”綾兒沒好氣的說,這一切都是他害的。
“死?那怎么行?娘子,就算你要死,也得等我們拜完堂才能死!”江玉綸大驚小怪的叫道。
“你閉嘴吃你的魚行不行?”綾兒揉著太陽穴,無力的叫道。
“閉嘴要怎么吃魚?敢清娘子你有特異功能?娘子,你可不可以表演給我看?”江玉綸滿臉的佩服。
“表演你的頭啦!”綾兒氣道。
“我的頭,娘子,你不只會閉嘴吃魚,還會表演我的頭?我的頭要怎么表演?你能不能教教我?”江玉綸裝蒜道。
“你……你去死啦!”綾兒氣死了。
“娘子,你這是又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生起氣來了呢?如果你不想教也沒關(guān)系,我又不會勉強(qiáng)你,你何必生這么大的氣呢?”江玉綸萬分包容的說。
他絕對是故意的!綾兒怒視著他,不知道要拿他怎么辦才好!
看他打算把手中的魚放進(jìn)嘴里,她突然氣得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魚,挑釁的看著他。
他訝異的看看她,然后再望望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嘆息一聲后,從身邊的地上又拿起另外幾條早烤好的魚,大方的對綾兒說:“娘子,你真這么餓的話,這些都給你吃吧!”
綾兒這才注意到在他身邊地上放著的荷葉上,還擺了好幾條烤好的魚呢!
“你自己留著去吃個夠吧!”綾兒氣得把魚丟還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屋子里去了。
江玉綸聳了聳肩,拿起所有的魚放到火上烤起來,霎時,香氣四溢……
江玉綸唇角微微上提,用眼角瞄了眼屋內(nèi),他——總該醒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