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永遠(yuǎn)擺滿各式各樣的貨物出售,酒館里永遠(yuǎn)有各式各樣的消息流傳,就連妓院內(nèi),都有各式各樣的姐兒接客。
不過,今天好像特別不一樣。
瞧瞧城墻上的告示牌前擠滿一堆人,不斷朝上頭指指點(diǎn)點(diǎn)。
自從三年前二皇子……不,現(xiàn)在是太子了,帶回不死藥的秘方后.告示牌前就不曾有過這等盛況。
“看看這薔薇姑娘的魅力有多大,連皇上都邀請她入宮獻(xiàn)舞!逼渲幸蝗藢ι砼缘娜苏f道。
“誰是薔薇姑娘?”另一人問道,不過話一出口,立刻換來大家的白眼。連薔薇姑娘都不知道,這家伙要不是隱居深山,就是從外地來的。
“薔薇姑娘是現(xiàn)在京城中最有名的舞娘,寄居于‘風(fēng)雅閣’,她訓(xùn)練了一支歌舞團(tuán),成員個個舞藝精湛。不過歌舞團(tuán)里所有的舞娘都賣藝不賣身,讓人看得到卻吃不到,更是使人心癢難播!庇腥撕眯牡貫樗v解。
“風(fēng)雅閣”是京城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青樓,裝演高貴,里頭的姐兒更是素質(zhì)一流。
“我曾經(jīng)看過薔薇姑娘跳舞,那簡直像是仙女下凡。要是能摸一下她雪嫩的小手,死了我也甘愿。”那人一邊流口水,一邊作他的大頭白日夢。
“可惜她不肯讓任何人收做小妾,甚至連接近她都難上加難,光是她身邊的那個保嫖,就夠看的了!”這人顯然是吃過虧,一臉余悸猶存的樣子。
“的確,薔薇姑娘美則美矣,但是卻從來不笑,眼神總是蒙上一層陰郁哀愁。除了跳舞的時候之外,她給人一種很大的壓力。”
就這樣,一群流著口水的男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談?wù)撝N薇姑娘。
一個人慢慢地從人群中走出,英俊的五官上看不出表情。
初聽到“薔薇”之名時,他還以為……他還以為……不過,在聽完那些男人的話之后,他的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他的薔薇跳舞時的確很像仙女下凡,但是總是熱情洋溢,純真善良,這個叫“薔薇”的女人,不會是他的大漠薔薇。
易軒……或者該說是慕容軒,禁不住再次輕輕嘆息。
已經(jīng)三年了,薇薇,你到底在哪兒?
***
皇城中,專門接待貴賓的驛站內(nèi),如今住進(jìn)薔薇姑娘的舞團(tuán)。
驛站緊貼宮門而建,進(jìn)出皇宮非常方便,薔薇姑娘入宮表演的這些天,都住在驛站里,直到皇上召喚她們表演之時,再由專人護(hù)送入宮。
淳于薇,也就是人們口中的薔薇姑娘,正坐在梳妝臺前梳理著一頭秀發(fā)。
驀地,她放下手中的梳子,癡癡盯著鏡中的人兒。
她現(xiàn)在看的,到底是淳于薇,還是薔薇姑娘?
造化弄人吶!沒想到少時的嗜好,竟然成為她現(xiàn)在賴以復(fù)仇工具。
曾經(jīng),她只舞給一個人看,愿意為他生、為他死,但如今……她只想親手殺了他!
淳于薇沒有情緒的雙眼忽然迸出濃烈的恨意。
當(dāng)年,她率領(lǐng)著族人跌跌撞撞地尋找另一處棲身之所。
他們逃得倉促,牲畜四處驚逃,營帳也被燒得所剩無幾,因此不少族人受不了大漠夜里的低溫,紛紛死去。
好不容易尋得一塊勉強(qiáng)得以生存的水源地,她立刻帶著大家重建家園,憑著他們大漠兒女的堅毅性格與韌性,室韋族的部落又重新立足于大草原上。
等一切步上軌道之后,淳于薇帶著幾張羊皮悄悄離開營地,踏上她的復(fù)仇之旅。
她不但要救回她爹,還要親手殺了那個男人。
首先,她利用賣羊皮所得來的銀子,組成一支舞團(tuán),專門收留一些家世不幸的姑娘們。
根據(jù)她打聽到的消息,她爹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被軟禁在宮中。此次利用獻(xiàn)藝的機(jī)會進(jìn)入皇宮,無論如何也要把爹救出來。
“公主。”門外響起幾下輕輕的敲門聲,一個低沉的聲音輕喊道。
淳于薇倏地回神,再度檢視一遍映在鏡子中妝點(diǎn)完美的臉龐,才說道:“門沒鎖,進(jìn)來吧!”
一個高壯的男子推開門,但仍守禮地站在門邊。他瞧見淳于薇臉上的妝,忍不住微微皺眉。
“薩克羅,都那么久了,你還沒習(xí)慣?”淳于薇看穿他的心思,小心地隱藏心底的苦澀,微笑道。
“公主,你不需要這樣委屈自己。族里的每一位勇士都有救回酋長的決心,只要讓他們……”薩克羅的話被淳于薇抬手打斷。他無奈地閉嘴。每回都是如此,只要一討論到這個話題,公主的態(tài)度就無比堅決。當(dāng)初若非他發(fā)覺公主偷偷離開,跟在她身后的話,公主不知道會遇上多少麻煩。尤其是那些色迷迷的男人,他有時真的想把他們的眼珠給挖出來。
“我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你找我有什么事?”淳于薇坐回梳妝臺前,繼續(xù)梳理她柔亮的發(fā)絲。
“方才有個人前來傳話,說明天晚宴上,中原皇帝請你前去表演!彼_克羅盡責(zé)地說。
“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淳于薇朝鏡中點(diǎn)點(diǎn)頭。
“公主,你打算怎么做?”薩克羅不太放心,因為,他只是公主的保嫖,在她表演時無法進(jìn)入大殿。
“別擔(dān)心,我自有分寸,不會在殿前刺殺他的!贝居谵北WC!斑@次中原皇帝邀我入宮獻(xiàn)舞,正好讓我有機(jī)會與他們搭上關(guān)系我準(zhǔn)伺機(jī)探聽爹爹下落!
“既然公主已有定計,我也不再多說,但請一切小心。”
薩克羅走出房間,替她關(guān)上房門。
浮于薇重新注視著鏡中的影像,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或許,很多人都可以幫她救出爹,但是……她從前襟掏出一塊溫潤的美玉。
她和易軒之間的事,卻只能由她自己了斷。
***
皇宮大殿內(nèi),皇上端坐在龍椅之上,其余的嬪妃、皇子及公主,分別列席于大殿的左右兩端。一盤盤的佳肴美食擺滿臺面,絲竹聲不絕于耳。
“六皇弟,可真是稀客!”太子手持酒杯,嘲諷地向慕容軒舉杯!澳悴皇窍矏鄣教幜骼藛?怎么這回也來看薔薇姑娘表演?是不是終于忍受不了沒有女人的日子?”
慕容軒連瞧也懶得瞧他,逕自飲著杯中的酒。
他的態(tài)度讓太子心頭火起。
從小慕容軒的聰明才智就在其他皇子之上,深受父王喜愛,讓他又妒又恨。若非父王聽他的話,讓大家競爭奪得不死藥,現(xiàn)下的太子之位肯定是落在這家伙身上。
太子繼續(xù)挑釁道:“這你也不能怪皇兄,本宮怎么知道你沒有好好找不死藥,反倒搞上室韋族的姑娘?可惜你在信里從未提過這件事,否則本宮當(dāng)時還可以嘗嘗那姑娘是如何精彩!
“啪”一聲,慕容軒手中的酒杯應(yīng)聲而裂。
三年前,他四處尋找淳于薇不著之后,便回到京城,準(zhǔn)備動用自己的人脈,協(xié)助找尋。
誰曉得一入京,便聽說室韋族酋長被國的消息,令他又驚又怒二話不說地人宮覲見父王,請求他釋放室韋族的酋長。
只可惜,當(dāng)時父王已經(jīng)被身邊的小人所惑,一心想求得長生不老,根本把他的話當(dāng)成耳邊風(fēng)。
無可奈何之下,慕容軒只有憑三寸不爛之舌向父王痛陳厲害,加上動之以親情,讓父王相信,只有他才能從室韋族酋長口中套出不死藥的秘密。
父王最后答應(yīng)他的請求,讓室韋族酋長住在慕容軒位于皇城外的別宮里,唯一的條件,就是酋長所住之處,必須由直屬皇宮的親兵看守。
當(dāng)太子得知皇上要將室韋族酋長安置在慕容軒的別官時,氣得直跳腳,可是君無戲言,況且慕容軒雖未取得不死藥,卻仍是皇上最心愛的皇子,他無法動搖父王的決定,只好暫時忍下這口氣。
太子見他捏碎酒杯,臉色微變,旋即轉(zhuǎn)念一想,他總不能當(dāng)庭撲殺太子吧!
在對上慕容軒陰沉的黑眸時,他心虛地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此時,大殿中的樂曲調(diào)子一轉(zhuǎn),演奏起帶點(diǎn)異國風(fēng)情的曲子,其中更散發(fā)出一股濃濃的鄉(xiāng)愁。
被樂曲中所包含的深刻感情所震懾,所有的人紛紛安靜下來,而慕容軒,更是身軀一震。
雖然他已經(jīng)認(rèn)定薔薇姑娘不是淳于薇,但他還是出席晚宴,不想放過任何的可能性。
這調(diào)子……分明就融入了室韋族特有的民族風(fēng)格,但,似乎與他當(dāng)初在室韋族聽到的又有些不同。
如同其他人般,慕容軒也期待地朝大殿門口瞧去,但他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份深刻的期盼。
隨著樂音的節(jié)奏,六位美麗的姑娘身穿白色舞衣,腰間系著淡紫色的腰巾,踏著曼妙的舞步緩緩進(jìn)場。
接著,四位衣衫亮麗的舞姬手持羽扇舞進(jìn)大廳,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當(dāng)羽扇分開時,中央出現(xiàn)一位全身以層層專顏色輕紗包裹的女子,光滑柔嫩的臉龐上也著同色的薄紗。
當(dāng)她玲滋有致的嬌軀優(yōu)美地旋轉(zhuǎn)時,薄薄的紗料輕靈地飄起,若隱若現(xiàn),可卻又啥也瞧不見,惹得人心癢難耐。
現(xiàn)在,所有人的眼光都離不開她了。
淳于薇誘人地舞著,美麗的眼眸看向皇上,接著,她瞧見在皇上身旁,當(dāng)初率兵毀掉她家園的男人。
她很快地移開眼神,以免其中的恨意泄漏她的秘密。
沒想到,卻剛好對上一雙深幽的黑眸。
她的呼吸倏地停窒,心臟好像猛地被撞了一下,難以置信的疼痛自胸口泛至全身。
為什么?她早就做好見他的心理準(zhǔn)備,為何仍會感到這樣心碎成片片的痛苦?
在看見她的第一眼時,慕容軒就認(rèn)出她了。即使她臉上復(fù)著紗巾,但是她的舞姿體態(tài),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心中脹滿的興奮喜悅,幾乎要讓他跳起來歡呼。他的大漠薔薇,終于又回到他的身邊。他等待著,等待著她看見他。然而,當(dāng)她真正對上他的眸時,她眼底的深沉恨意倏地澆熄了他的雀躍。
薇薇,為什么這樣看他?他回想起告示牌前,那些男人形容她的話。她從來都不笑,眼神總像上一層陰郁……慕容軒登時了解,甚認(rèn)為是他出賣他們的,所以她……恨他?一陣心痛席卷他的心。這些年,當(dāng)他瘋狂地尋找她時,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慕容軒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淳于薇,他看著她跳舞,卻感受不到她從前每回跳舞時的熱情。
這時,淳于薇把臉上的薄紗解下,往場中隨手一扔,露出她姣美的瞼龐。在座的眾人發(fā)出一聲贊嘆。
淳于薇似笑非笑,冷冷的眼神掃過眾人,冷艷的神情更增添她神秘的勉力。
慕容軒凝視著她美麗的容顏,心疼得無法呼吸。
要怎樣的打擊,才能把一個天真熱情的女孩,變成眼前這個冷艷世故的女人?她臉上的胭脂粉妝,不過是在沾污她的美。
淳于薇把視線定在慕容軒身上,半晌后,回身一個曼妙的旋轉(zhuǎn),結(jié)束舞蹈。
登時,滿堂爆出熱烈的掌聲。
“薔薇姑娘果然不負(fù)盛名,明晚朕希望能再看見你精湛的表演。來人,賞賜黃金百兩!被噬峡吹谬埿拇髳,說道。
“謝皇上!贝居谵鼻槎Y,領(lǐng)著舞團(tuán)退出大殿。
“本宮一定要把她弄上床!贝居谵彪x開后,太子對另一名皇子說道!半m然她外表冷冰冰的,但別有一種風(fēng)情,而且,玩膩了曲意承歡的女人,換換口味也不錯。”
“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賣藝不賣身,而且她又住在接待外賓的驛站內(nèi)……”
“那又如何?本宮是太子,她不過是個舞伎,本宮要玩她,誰敢說話?”太子嗤之以鼻。
“說得也是。那等皇兄玩夠了,可否也讓小弟試試!”他誕笑道。幸好他當(dāng)時站對邊,所以現(xiàn)在跟著太子吃香喝辣。
“沒問題,我們是兄弟嘛!”兩人同時爆出淫笑。
慕容軒握緊拳頭,克制自己當(dāng)眾揍兄的欲望。雖然太子的座位離他有段距離,但以他的武功內(nèi)力,他兩人的話全一字不漏地進(jìn)人他耳中。
薇薇到底知不知道她讓自己陷入了怎樣的險境?
慕容軒靜悄悄地退出大殿。
就算薇薇恨他,他也必須見她一面。
***
在臥房內(nèi),淳于薇漫不經(jīng)心地卸下臉上的妝,腦海中全是慕容軒的影像。她終于見到他了……他比她記憶中的易軒更多了一份滄桑。這三年來,她努力累積著對他的恨.不斷回想乍聞他身份時的心碎感覺。她必須如此。否則,她會他的背叛折磨得發(fā)狂。淳于薇閉上雙眼,努力遺忘方才他乍見她時,黑眸中的喜悅與深情。那一定是她錯看了,因為他自始至終都在欺騙她。
忽地,房門前傳出一聲輕微的聲響,隨即房門被人推開。
淳于薇聽見開門聲,皺起眉轉(zhuǎn)頭看向房門,心想到底誰那么大膽;誰知道,與自己對上的,是一雙深遂熟悉的漆黑眼眸。
在四目交接的同時,兩人都深受震撼,淳于薇更是從梳妝臺前站起,臉上血色消褪。她沒料到,他會在晚宴尚未結(jié)束之前便來找她。
“易軒!”最初的沖擊退去,淳于薇瞇起雙眸,充滿恨意地低喊道。她很他,也恨自己,因為方才乍見他時,她只想撲進(jìn)他懷里,緊緊摟住他!澳恪K于給我遇上了……”
房內(nèi),兩人相視無語好一陣子。
慕容軒就站在原處,英俊的面容帶著高深莫測的表情,打量著蒼白僵硬的淳于薇,黑眸中的一切情緒都已被抹去。方才摸進(jìn)驛站時,他順手以內(nèi)力弄昏薩克羅,那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但卻可以他安靜一晚上。
“薇薇,我還是愛看你沒上妝的模樣,那些脂粉不適合你。”慕容軒用溫柔的嗓音靜簿地說道。
淳于薇扶著桌緣穩(wěn)住自己微顫的身軀,恨意點(diǎn)燃她的雙眸。
“這世界上早就沒有什么‘薇薇’了,六殿下!彼穆曇袈燥@高亢,一雙明眸緊盯著他。
去吧!殺了他!她心底有個聲音催促著。他背叛你的族人,欺騙你的心,害死你的孩子,你不走一直想殺掉他嗎?
現(xiàn)在他就站在你的眼前……殺了他!
銀牙一咬,淳于薇拔下發(fā)簪,任一頭秀發(fā)直瀉而下,一步步朝慕容軒逼近,而他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我知道想殺你無異是以卵擊石,但無論如何,我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獄!彼穆曇舫銎娴纳硢,平日那股輕柔的哀愁,如今似決堤般狂涌而出,轉(zhuǎn)變成強(qiáng)烈的傷痛。
慕容軒凝視著她,難掩心中的驚訝與心痛。
她恨他恨到想殺他?
“薇薇……”慕容軒輕輕開口。
“不許你那樣叫我!”淳于薇幾近尖叫地喊道,眼眶驀地涌上淚水。她停在離他不到一步的距離,緊握發(fā)簪的雙手高舉,已然瞄準(zhǔn)他的胸膛。
“你想殺我就殺吧!如果殺了我能平息你的痛楚,我心甘情愿!彼钌钅曀利惾缥舻纳n白容顏,對那根威脅他生命的發(fā)簪瞄也沒瞄一眼。
如果他終究得失去她,那么死在她手上,又何妨?
慕容軒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傷害她如此之深。這些年來他只顧著四處尋找她,卻忽略了她很可能將他視為叛徒。
面對瀕臨崩潰的淳于薇,他愿意付出一切以平息她的痛楚。她要?dú)⑺,他就將生命雙手奉上。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淳子薇咬牙問道,高舉的雙手微微顫抖,大顆大顆的淚珠開始成串落下,令她眼前一片模糊!澳闼啦蛔阆А啦蛔阆А彼穆曇糨p得幾乎像在呢喃。
家園被毀的情景又重新出現(xiàn)在她腦海里,還有她尚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
“薇薇,在你動手之前,我要先告訴你,我很抱歉!比绻居谵钡囊暰沒有因淚水而模糊,她會看見慕容軒臉上的柔情和歉疚。
然而,她聞言只發(fā)出一陣嘶啞的笑聲,與她淚痕交錯的臉龐形成一幅不忍卒睹的畫面。
“你很抱歉?抱歉什么?抱歉我不智地委身于你?抱歉我無知地愛上你,還是抱歉你當(dāng)初走時沒告訴我實(shí)情?你說可!你抱歉什么?”她的手臂支撐不住地往下垂了些,但她很快地又將它們抬起來。
慕容軒閉上雙眼,強(qiáng)壓下心頭翻騰的絞痛。他竟傷她如此之深……她有足夠的理由殺他。
刺下去!快刺下去。〈居谵泵钭约。
持簪的雙手開始劇烈地抖動,卻怎么也下不了手,從他們初識、相戀,到分離,一幕幕愛恨相纏的畫面閃過她腦海。
她專注地凝照眼前男子令她魂牽夢素的英俊臉龐,眼淚掉得更急了。
“薇……”他張開眼,聲音溫柔得像愛撫。
淳于薇淚眼婆娑地凄然一笑,驀地銀光一閃,手中發(fā)簪閃電般地刺下,對準(zhǔn)的,卻是自己的心口。
慕容軒怎么也想不到她會這么做,大驚之余,只好運(yùn)功于掌,在簪尖觸到她肌膚前,用手為她擋住。
駭人的疼痛并未如淳于薇所預(yù)料地到來,胸前僅傳來輕微的刺痛,隨即,一道溫?zé)岬呐髁飨隆K苫蟮氐皖^望去,瞧見簪子穿透慕容軒擋在她胸前的手,略微刺破她的肌膚。
好半晌,她只能呆瞧著暈染上自己前襟的些微血跡,與從他手掌不斷冒出的血液混在一起。
慕容軒冷靜地拔簪子,替自己點(diǎn)穴止血。
“你為什么這么做?”淳于薇沙啞地問,無視于胸前愈擴(kuò)愈大的血漬!澳阋詾檫@樣我就會感激你?”
“薇薇,我沒想到你竟然如此不愛惜自己的生命!蹦饺蒈幰皇帜弥茏,方才的驚嚇令他面色凝重.“你死了,室韋族的子民們怎么辦?你爹又該怎么辦?”
再度見到她,帶給他太大的沖擊,讓他忘記跟她說她爹仍安然無恙地留在宮中。
這些年來,他費(fèi)盡心思保住室韋族酋長的命,為的,也不過是希望重逢淳于薇時,能讓她寬心。
“這事兒輪不到你管,我也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她一反平時的冷淡,朝他狂吼道!棒⒆舆我!”語畢,她撲向他,伸手欲奪。
慕容軒稍稍側(cè)身,內(nèi)力一吐,手中的簪子頓時斷成數(shù)截。
“薇,你這是做什么?!”
“室韋族的子民早已重新站起,就算沒有我,他們也會想辦法救爹。但是卻沒人會替我的孩子討回公道。既然我殺不了你,只好到九泉之下請孩子原諒他這沒用的娘!”她奮力掙扎,方才停止的淚水再度泛濫。
聞言,慕容軒的身軀一僵,震驚至極地瞠目瞧她。
孩子?他們的……孩子?
“薇薇,你說——”他稍一停頓,急促地說:“有人來了,我過些時候再來找你!”
此時,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奔至門前,大概是他們的爭執(zhí)驚動了守衛(wèi)。
“薔薇姑娘!”帶頭的人敲了敲門。
“有什么事?”淳于薇一反方才的激狂,深吸一口氣后鎮(zhèn)定地開口。
“剛剛好像聽見這里有不尋常的聲響,所以前來察看!蹦侨苏f道。
“大概是我方才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吧!害各位跑一趟,沒事的,請各位去休息吧!”
等眾人高去后,淳于薇才發(fā)現(xiàn)慕容軒早已從窗口溜走。她跌坐在床榻上,眸中的無助狂亂讓人心疼。胸前未干的血漬提醒她方才驚險的一幕。那簪子穿透他的手掌,一定很痛吧!他為何要這么做?為何還用從前那種深情的眼神看她?那一切……都是假的。±咸,我該怎么辦?倒向床上的她,衡曲著身體,任憑淚水不斷地浸入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