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是有那么點(diǎn)不可思議，他真的答應(yīng)陪她參加他們系上舉辦的聯(lián)歡活動。
不但禮拜天一大早六點(diǎn)起床、六點(diǎn)半出門，還七點(diǎn)整準(zhǔn)時來到他和歡鈺約定好的地點(diǎn)，卻沒看到任何身著綠衣的人出現(xiàn)在視線范圍內(nèi)。
側(cè)轉(zhuǎn)身軀，一抹清新可人的白色身影映入眼簾，以極緩慢的速度朝他靠近。
他看也不看就移開視線，心想那必定是個不認(rèn)識的人。
怎知下一秒，身側(cè)傳來一聲不穩(wěn)的低喚�！拔摇襾砹�。”
咦？這不是堂歡鈺的聲音嗎？
他詫然回身，驚覺剛剛那名白衣女子就是她，這樣的大發(fā)現(xiàn)，讓他狠狠地倒抽口涼氣。
“怎么是你？”
“我……”堂歡鈺的表情蒙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黯光，隨即垂下小臉。
完了！她就知道她根本不適合穿別的顏色的衣服，早知如此，她就不該收下這件洋裝，現(xiàn)下后悔也來不及了。
但其實(shí)，他會倒抽口氣是因?yàn)樘^震驚。
李俊軒驚為天人地瞪眼望著眼前這個俏麗柔美的佳人，難以置信她是那個一向作綠色打扮的堂歡鈺。
一樣的黑發(fā)白皮膚，一樣的嬌小怪表情，但這件象牙白的無袖洋裝，襯得她雪白肌理更顯粉嫩，細(xì)致潔白的小腿跦著白色布鞋，干干凈凈、簡簡單單，清新自然得有如晨間朝露。
由于過度吃驚，他僵在那兒久久說不出話來。
見到他這樣的表情，堂歡鈺自動解讀成“他覺得難看”的反應(yīng)，已是沉甸甸的心情頓又往下涼了半截，打定主意再也不穿別種顏色的衣服了。
一轉(zhuǎn)身，她決定不再掙扎，快快回家免得繼續(xù)留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
發(fā)覺她突然離去，他錯愕中連忙拉住了她的手腕；即使?jié)M心不愿，但她還是悶著氣停下腳步，等著地開口。
“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
“回家？時間不是快來不及了，你為什么還要回家？”
她沒有吭聲，別開臉擺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怎么了？為什么一臉臭臭的�！北M管一頭霧水，他卻好脾氣地勸哄她。“難得你今天穿得這么漂亮，應(yīng)該要開心點(diǎn)才對�！�
聽到“漂亮”兩字，她倏地扭過臉來瞪住他。“漂亮？”
“是��！這一身白色很適合你，你難道不覺得？”
她似乎在困惑著他的話是真是假，上掀的眼眸睜得圓大，黯瞳瞬間一亮�！斑m合我？”極力想從他深眸中分辨出話里的可靠度。
“是很適合你�！彼Z氣堅(jiān)定地點(diǎn)頭。
堂歡鈺怔忡著一動不動，心里涌上一股復(fù)雜的欣喜與悸動，梗在喉頭的那顆異物忽地咽進(jìn)肚腹里消失不見。
“真……的？”怕他只是在敷衍自己，她小心翼翼地再確認(rèn)一次。
看出她眼中的疑慮與露出馬腳的歡愉，他總算明白她在鬧什么別扭，也明白自己該怎么做比較好了。
“走吧！集合地點(diǎn)不是在你學(xué)校校門口？再不出發(fā)恐怕會來不及�！彼莩瞿ê脺厝岬男θ荩镱^蘊(yùn)藏著無可抹滅的深情�！跋嘈拍憬裉爝@副打扮，一定還會讓不少人跌破眼鏡�！�
“為什么？”
“因?yàn)楹芎每��！睘榱思訌?qiáng)她的信心指數(shù)，他冷不防湊近她眼前，又輕輕補(bǔ)上一句：“而我也很喜歡你這樣子�！笨∫菽橗嫴辉訇幇�，在鼓舞她的同時也強(qiáng)化了他的陽光面。
堂歡鈺的臉紅了，就像澀綠的青蘋果突然間熟透成一顆紅蘋果——他喜歡她這個樣子——這么說來，她的勇于嘗試是對的？
不可諱言，她也好喜歡、好眷戀他贊美自己的專注模樣，讓她一顆心為之熱切激昂，那種有點(diǎn)甜蜜、又有點(diǎn)飄飄然的感覺，真是太奇妙了！
果真是一旦沉淪，無論怎么理智都救不回來了吧？
“我的車停在那兒，我們快走吧！”握住她的手，他不待她點(diǎn)頭便往前走出騎樓的遮蔽，艷陽高照的晴光，兜落兩人一身。
幸福在這瞬間臨到，她只覺心頭熱熱脹脹的，雖是被動地讓他牽著，腳下步履卻毫不遲疑，漸漸地輕快起來。
一揉、二揉、三揉！揉揉揉！
怕自己眼花，江靖香不斷地揉眼再揉眼，直到旁邊的莊家維比她早一步清醒撞了她手肘，她才愣愣地回神。
“嗯？”
“看到?jīng)]？不可思議的組合�！�
“當(dāng)然看到了！”她氣急敗壞地壓低嗓音�！按驈哪莻�男的一下車，我就注意到了，還想說他是哪個女同學(xué)的男朋友，沒想到竟然會是那個怪胎的�！�
“說話別老是那么刻薄，她又沒得罪你�！鼻f家維不禁蹙起眉。
“你干么又替她說話？”
“我只是想就事論事，何況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她今天不一樣？”
“哼！哪有什么不一樣，不過就穿了女鬼似的白衣服來罷了。”她不屑地撇唇，就是不想承認(rèn)堂歡鈺穿那身白衣有種清秀佳人的味道。
“你一定要這么冷漠嗎？好歹你和她曾是朋友。”莊家維真是愈來愈受不了。
江靖香不悅地想反駁什么，兩旁的人已經(jīng)起了陣小騷動，大家議論紛紛，小聲交談著這一男一女。
“你——是堂歡鈺？”此次活動主辦人方家一瞇起棒球帽下的眼�！拔覜]看走眼吧？”
“我們遲到了�！币膊焕頃馁|(zhì)疑，堂歡鈺認(rèn)真地道歉。“對不起�！�
“呃……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反正還有好幾個人沒來，你們不是最晚的�！狈郊乙簧敌α岁嚕ㄎㄖZ諾地答著。
“堂歡鈺，你要不要先介紹一下你身旁的這個男士是誰�。俊币粋�長相橋媚的女生忍不住嗲聲嗲氣的試探性詢問。
堂歡鈺望向李俊軒，轉(zhuǎn)過頭回答�！八俏夷信笥选！�
“男朋友？”一票女同學(xué)很有默契地倒抽口氣，即使她們老早就猜著這樣的可能，但一聽到她親口證實(shí)，仍覺得難以置信。
“哇塞，真的是她的男朋友耶。”
“是啊是��！好勁爆哦！”
“你們好，敞姓李，不介意的話，喊我一聲李大哥就行。”李俊軒風(fēng)度翩翩地一語帶過自己的身分，并加重力道握緊歡鈺的小手。
誰想喊他李大哥��！可能的話，有半數(shù)以上的女同學(xué)都想把他搶過來當(dāng)自己的男朋友呢！
“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擰著眉心，江靖香很不客氣地問。她才不相信這男人真是堂歡鈺的男朋友，他必定是堂歡鈺借來客串的。
“他確實(shí)是我的男朋友。”堂歡鈺一板一眼地答。
“哼，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眮G下這句，江靖香漠然走開。
五分鐘后，遲到的幾個罪魁禍?zhǔn)状掖遗懿节s到，主辦人方家一在點(diǎn)完人數(shù)后松了口氣，總算可以出發(fā)了。
坐上游覽車，目的地是桃園味全埔心農(nóng)場。
倚著窗，堂歡鈺的心情仍有些彷徨未定，雖然大家看她的眼光不同了，她也覺得自己好像真的不一樣了，但是，一種更強(qiáng)烈的不安卻盤踞了她的心頭。
“剛剛那個女的就是江靖香？”
“你怎么知道？”
“我聽她說話的口氣就猜出了大概。”
堂歡鈺停了停。“噢……”不知該接什么。
“別想太多了，今天好好地玩�！�
她抿抿唇，有些支吾。“你……會不會覺得不自在？”
“我？”
“嗯�！�
“是有那么一點(diǎn)，但是無妨，反正我是為了你才來的，他們怎么看我，我都無所謂�！彼灰恍�。
她怔忡著與他四目相對，心底像有什么又加速融化了些。她收回焦距停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地，將頭枕靠而上，并悄悄偎緊。
他的唇微揚(yáng)著溫柔笑容，雖然那抹笑容輕淺到幾不可見，但他卻也把頭輕壓在她的頭頂，形成一幅親匿的畫面。
抵達(dá)埔心農(nóng)場，一車子的人提著大包小包陸續(xù)來到烤肉區(qū)，著手準(zhǔn)備中午的食物，分組的結(jié)果是他們倆被分配到和江靖香一組。
堂歡鈺抱著一堆玉蜀黍蹲坐在圓石上，去除葉須并插上竹筷。
“我來幫忙。”李俊軒卷起袖子跟著坐下。
“要這樣用�！迸滤粫�(dāng)場示范了一次，只可惜她的動作有些笨拙，顯然也不常進(jìn)廚房做這四事。
示范完，看到他俐落的剝除葉須，力道十足地將竹筷嵌進(jìn)玉米硬骨里，她呆了下，窘迫地抬首快速瞄了他一眼。
“你不常進(jìn)廚房吧？”他似笑非笑的。
“嗯……很少……很少。”她聲如蚊納地答。
“很正常，用不著不好意思�！彼芈柤纾Z氣里卻有取笑她的意味。
不知怎地，她想起她那個離家出走快被老爸登報作廢的姊姊堂愛鈺。
“雖然我不喜歡做菜，不過愛鈺她就很愛進(jìn)廚房煮東西了，她跟我不一樣�！�
“為什么要提她？”
“因?yàn)樗悄愕奈椿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只覺胸腔泛起沒來由的酸楚。
“你是這么想的？”他的神情一凜，笑意倏斂。
“這是事實(shí)，我當(dāng)然這么想。”她沒有觸怒他的意思，事實(shí)上，她也不清楚他為什么變了臉色。
這樣的話題不該繼續(xù)，他讓自己沉默了下來。
一陣暖風(fēng)徐徐拂過兩人僵凝的臉龐，她突然又抬起頭。
“那么你會娶愛鈺嗎？”
“我不會�！毕胍膊幌氲�，他斬釘截鐵地答。
她愣了兩秒，居然大大地松了口氣�！澳蔷秃��！�
揚(yáng)起眉，他只覺那曖昧氛圍又朝兩人靠攏了些，她不經(jīng)意流露的心緒，可是他值得記錄的片段。
玉米弄好了，接下來是將丸子、香菇及香腸弄成一串，而江靖香也別有心機(jī)地加了進(jìn)來。
“呀！不介意我也來一塊幫忙吧？”她笑瞇瞇地問，跟之前兇巴巴的模樣判若兩人。
堂歡鈺搖頭，李俊軒則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啊？”假裝很認(rèn)真地幫忙了一會兒，江靖香終于按捺不住地率先發(fā)問。
一見堂歡鈺欲言又止的表情，李俊軒沉聲反問：“有必要告訴你嗎？”
“呃……”江靖香顯得有些窘然，但很快又恢復(fù)鎮(zhèn)定。“好吧！那總可以問一下你們交往多久了吧？”
“還不到兩個月�！�
“哦？”江靖香興致勃勃地動著腦筋推算時間。“這么說來，你是在我和莊家維復(fù)合后，真的就去交了個男朋友�。 彼捓飵Т痰貙μ脷g鈺說道。
“對�！碧脷g鈺卻毫不避諱地點(diǎn)頭承認(rèn)。
“喲，那你也真是厲害，隨隨便便都能讓你認(rèn)識個這么優(yōu)秀的男人�！�
“我跟他不是在隨便的情況下認(rèn)識的�！彼檾n眉心。
“呵呵，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江靖香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爸皇怯X得你們好像不是挺搭的，不過還不錯啦！你今天變了個樣子還挺好看的。”
堂歡鈺知道她不是真心地在贊美自己，因此也沒立刻接腔。
“歡兒。”李俊軒突然輕喚了她一聲。
“嗯？”
“跟這樣的人作朋友，很辛苦吧？”他面帶微笑�！叭绻銢]要我來，我還不知道你有個這么樣尖酸刻薄的朋友……不，或許地根本不是你的朋友，她只是你名義上的同學(xué)罷了。”
雖然愣了會兒，但堂歡鈺沒有否認(rèn)�！班�，只是同學(xué)而已，我和她不是朋友�！�
“堂歡鈺，你……”江靖香面色一僵。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確實(shí)有權(quán)利選擇更好的朋友。”李俊軒也不想做好人，神情清冷地附和這句。
“哼！”丟下串了一半的香菇，江靖香氣呼呼地起身走人。
“她好像生氣了�！蹦抗庾吠艘粫䞍海脷g鈺有感而發(fā)，幸好沒有歉意。
“她是該生氣，但這是她咎由自取�！�
“你不喜歡她，對不對？”她直直凝娣他。
“對，因?yàn)樗谅⑻⌒难�，被人討厭是�?yīng)該的�！�
“可是在系上，大家比較討厭的是我�！彼龥]有表情地陳述著這件事實(shí)。
“那不過是因?yàn)槟阈郧楣殴至诵�，大家認(rèn)定你不好親近，沒有共同的話題，并不表示他們討厭你。”
說來神奇，很多她想不通的事，他不過一、兩句話就讓她解了疑惑。
“所以……我不討人厭？”
“你確實(shí)不討人厭。”
很怪的感覺，她一直以為所有人不喜歡她，現(xiàn)在想想，好像并沒有這么嚴(yán)重。除了江靖香，并沒有其他同學(xué)排擠她。
這么想著想著，藏匿于心房深處的陰霾忽地一掃而空，她像是突然開竅了。
忍不住仰首眺望著藍(lán)天白云與四方的綠野茂林，連擠在胸腔里的穢氣都在她吸氣吐氣間慢慢消弭。
“待會兒我烤肉給你吃�！睂⒆詈笠活w丸子用竹簽串好，堂歡鈺愉快笑著，帶著點(diǎn)矜持地對他說道。
“好，我會等著。”他的嘴角凝出一彎笑意，清亮有神的眼睇著她。
“嗯，等我哦！”
看著她抱起一堆食物擠進(jìn)烤肉的人群里，李俊軒的清眸變得深邃，眼中浮蕩著一抹無法一言喻的深沉情感。
游戲已經(jīng)不再只是游戲，他卻不想正視這樣的情愫在心中蔓延的后果。
就暫時這樣了吧！
“二小姐。”
正要離開二夫人房間的乃媽，甫見堂歡鈺便必恭必敬地微揖了個身。對于這個堂家的古怪二千金，她總是回應(yīng)以提心吊膽又一板一眼的方式，不若和大小姐堂愛鈺那樣為所欲為，簡直就像婆婆跟孫女的感情那般融洽。
“乃媽，青草茶沒了�！�
“這樣啊，那我馬上再去煮一鍋。”
“好�！�
乃媽下樓后，堂歡鈺順勢推開半俺的門，看到母親江穎翠坐在化妝抬前，右手?jǐn)R在半空，正修著細(xì)細(xì)長長的眉。
“媽�！彼傲艘宦暎呦蚯叭�。
“歡鈺，下課了呀！”江穎翠停下拔除雜毛的動作，神色從容而優(yōu)雅地回過臉慈藹一笑，略微方圓的福泰臉龐，卻有著保養(yǎng)極好的細(xì)致肌膚，雪白膚色則與女兒如出一輒。
“嗯�！彼谀赣H身后的床沿坐下，隨著搖晃的水床上下彈動。
“怎么了？我的寶貝女兒好像悶悶不樂、心事重重的樣子。”從鏡里反映出堂歡鈺那張愁眉不展的臉，江穎翠關(guān)心地問。
“媽……你為什么愿意跟著老爸這樣的男人？”
聽到女兒這么問，江穎翠顯得十分驚訝，在以往，她這個怪誕女兒可是啥都不過問的，把這一切視為理所當(dāng)然，而她也不曾費(fèi)心去解釋，反正一切都好得很。
“歡鈺，你長大了�！卑肷危叩脚畠荷韨�(cè)坐下，輕柔地?fù)嶂穷^烏溜滑順的黑色長發(fā)。
“我本來就長大了。”
“我指的是你的心，你開始會去思考這類問題了。”
“……”抿著唇，堂歡鈺一臉不解。
“告訴媽吧！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媽？”她駭一大跳，雙頰立刻泄密似的微紅。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我可是生你、養(yǎng)你的人，會瞧不出端倪嗎？”江穎翠溫言笑道。
“我……”
“我不會問你是誰，不過，也該是時候了，你已經(jīng)不是小女孩了呀！”她寵溺地拍拍女兒的手，思緒不經(jīng)意飄透。“想當(dāng)年，我可慕十八歲就愛上你老爸，十九歲嫁給他，二十歲生下你。”
“我跟你大媽是同一年嫁進(jìn)來的，我和她也早就認(rèn)識彼此，情同姊妹，她是個沒有聲音的好女人，我便也學(xué)著她讓自己低調(diào)，不爭不吵……呵呵，事實(shí)上也沒什么好爭的，你老爸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他不想對不起我們?nèi)魏我粋�，我們也心甘情愿守著這個家當(dāng)個少奶奶，做自己想做的事，讓他沒有后顧之憂地在外打拚，這樣不也很好？”
“可是，我不想當(dāng)小的。”堂歡鈺沒來由地冒出這句，一想到李俊軒將會娶愛鈺，她就無法忍受。
“傻瓜！媽媽當(dāng)然也不希望你去當(dāng)人家的小老婆，何況不是每個男人都跟你爸一樣，可以面面俱到地顧及他的大小老婆。”
堂歡鈺垂下臉，很沒安全感的靠著母親的肩膀，就像小時候一樣。
“媽，我是不是很怪？”
“是有一點(diǎn)怪，”江穎翠失笑道�！暗珛層X得這才是你獨(dú)一無二的地方，媽媽以你為榮，你要這么記得�！�
“嗯……”
“對了，愛鈺有沒有消息？”
提起愛鈺，她剛要揚(yáng)起的嘴角不禁輕垮，但還是盡量保持泰然自若的表情。
“有，她要回來了。”這就是她心情復(fù)雜的原因。
“那就好！都離家了這么久，這樣下去怎么行�！苯f翠忍不住以一個為人母的身分叨絮道�！岸掖箧⒁埠軗�(dān)心她，不管怎么樣，有什么事要和父母好好商量，這樣一聲不吭離家出走總是不對的。唉，雖然這年頭聽從父母安排的婚事是迂腐了些，但四川為愛鈺安排的對象，無論人品、樣貌都是一流，愛鈺這孩子沒理由不接受��！你說是不是？”
堂歡鈺聽不進(jìn)去，她的表情恍恍惚惚的，陷入一種無意識的狀態(tài)中。
離家出走兩個多月，堂家大小姐堂愛鈺最終仍被逮了回家。
說是被“逮”也不盡然，因?yàn)槌端笸鹊恼翘脷g鈺，而且還是臨危受命出面扯的，所以堂愛鈺便在表面上極不愿意、事實(shí)上正合此意的情況下返回家中。
堂四川鐵了心不允許她和那個無端冒出的男人在一塊，因此又安排了個飯局讓她和李俊軒見面，消息各自傳到堂歡鈺和李俊軒耳里，心情百味雜陳。
而當(dāng)手機(jī)鈴聲響起之際，李俊軒正在下班返家途中，且因在壅塞路段里動彈不得，由于諸多擾人事端滋出煩躁，就見他皺攏的兩道濃眉幾乎要比鄰而居。
按下免持聽筒鍵，他沉郁地應(yīng)聲。“喂，我是李俊軒�！弊詈貌皇悄莻�老頭子，他今天已經(jīng)夠煩了。
“……喂……是我。”意外的是，打這通電話的人是堂歡鈺，在略具雜音的收訊中，她的聲音聽來有些畏縮，顯然也惴惴不安。
錯愕數(shù)秒，他回過神�！霸趺戳耍俊�
“你——應(yīng)該知道了吧？”
深嘆口氣，他很是無奈地道：“是，我知道，我接到消息了�！�
話筒一端有些默然，似乎也為這事而苦惱，半分鐘后，她低低地說：“嗯……那沒事了�！�
“等等！”知道她想掛電話，他急忙喊道。“先別掛電話。”
“我只是想確認(rèn)一下，沒別的意思�！�
“你在哪里？”深吸口氣，他穩(wěn)住了復(fù)雜的心緒。
“我？”
“對，你現(xiàn)在在哪里？”
“我……我回家了。”
“我過去找你！”他想也不想地鏗聲道。
“不！不要！”她一時情急脫口而出，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慌亂而心虛。
“你在怕什么？”
“你、你不是說不能讓別人知道嗎？”
李俊軒震愕地頓了頓，也沒料著自己竟會這么沖動�！昂冒桑敲茨愠鰜�，我們好好談?wù)劇！?br />
“不用了，這樣就好了。”
“什么叫這樣就好了？”他有些火大，差點(diǎn)沒撞上前面的車尾巴。
“我……”她自己也不知道啊。
“就這么決定了，我們見了面再談。”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點(diǎn)了……”
“我們在介壽公園門口見吧！我等你�！辈淮鸶�，他迅速掛了電話。
——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嘟嘟聲，堂歡鈺簡直傻掉了，她不敢相信他竟會這么命令她，硬要她出去和他“好好談?wù)劇薄?br />
但，能談什么呢？愛鈺已經(jīng)回家了��！
想是這么想，她卻不由自主地走向衣櫥，抓出那一千零一件的白色洋裝換上。
又不由自主地走到梳妝抬前將有點(diǎn)亂掉的頭發(fā)梳理平順，接著便小跑步地沖出了房門，去赴那七點(diǎn)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