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秋紅,今年二十二歲,中國海專水產(chǎn)養(yǎng)殖科畢業(yè),俏皮愛笑大眼睛,最喜歡巴黎美心的巧克力,紐約香辣烤雞翅,外加嗜喝灑了兩倍肉桂粉的卡布其諾咖啡,心情好的時候愛吃,心情不好的時候更是非吃不可,每個月有大半薪水用在這上頭,因此銀行帳戶里的存款呈龜爬的速度緩慢上升中。
下午三點半,在篤揚(yáng)企業(yè)大廳的柜臺後,一縷誘人的咖啡香氣緩緩地飄散開來。
秋紅滿頭鬈發(fā)梳成了個髻,用貝殼發(fā)夾夾住,但仍有幾繒發(fā)絲淘氣地垂落在耳際,小小的鵝蛋臉上洋溢著甜美快樂的笑意,小巧的耳朵上戴著耳機(jī)和小麥克風(fēng),左手飛快的在機(jī)器上操作著,接下一通接往企畫部的電話後,右手端起雪白咖啡杯的杯耳,湊近小嘴啜飲了一口香濃醇厚的卡布其諾,再滿足地舔掉唇上的白色細(xì)致牛奶泡。
啊……真是人生更高無上的享受啊!
她忍不住贊嘆搖頭,咂了咂舌。
一旁另一位總機(jī)小姐陡地深吸一口氣,瞪了她一眼。
秋紅轉(zhuǎn)過頭,睜大眼睛,歉意連連,“呀,不好意思,居然忘了問你要不要也來一杯。你要來一杯嗎?”
年紀(jì)約莫三十多歲,長得一副十八世紀(jì)英國嚴(yán)厲女教師的紀(jì)鳳鳴,烏黑的頭發(fā)梳在腦後一絲不茍,微長的臉龐上戴著考究的金絲框眼鏡,搽著赭紅色口紅的嘴唇緊抿著,只有在面對上司或者是外來貴賓時,才會露出一抹恰到好處又不失崇敬的微笑。
她身上淡紫色的套裝制服永遠(yuǎn)是一條縐折也無,光滑得像剛熨好,要不就是不小心拿去平板燙過,頸間永遠(yuǎn)系著打著典雅花樣的鵝黃色領(lǐng)巾……
她在篤揚(yáng)企業(yè)擔(dān)任號稱公司第一門面的總機(jī)小姐,已經(jīng)有八年的時間了,算得上是篤揚(yáng)的元老級人物,也是總機(jī)小姐的最佳典范。
如果在篤揚(yáng)秋紅可以當(dāng)家作主的話,她一定會幫紀(jì)鳳鳴塑一尊銅像擺放在大廳,當(dāng)作篤揚(yáng)的鎮(zhèn)樓之寶。
她是真的這么想,甚至還寫了匿名信投進(jìn)公司的意見箱,只不過半年來,公司決策部門對此一直沒有任何意見和表示。
秋紅猜想如果不是意見箱只是純粹拿來;H、騙騙員工的,就是她投得不準(zhǔn),掉在地上被打掃的阿桑掃走了。
不過沒關(guān)系,即使公司沒有對紀(jì)鳳鳴多年來的苦勞加以表揚(yáng),她依舊對紀(jì)鳳鳴充滿了崇拜和敬重。
而一向尊敬紀(jì)鳳鳴的她,怎么可以只顧著自己喝下午茶,卻忘記詢問紀(jì)鳳鳴要不要來一杯呢?
唉!真是失策又失禮,非後輩晚生所當(dāng)為也。
“曾小姐!奔o(jì)鳳鳴高高挑起畫得精致的眉毛,“你以為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
“下午茶時間呀。”秋紅興高采烈地道,一定是紀(jì)小姐討厭受到冷落和忽視,她立刻再去煮一杯咖啡……
“錯!”紀(jì)鳳鳴的表情像是強(qiáng)捺著用戒尺敲她腦袋的沖動!艾F(xiàn)在是上班時間。身為公司的職員,在下班鐘尚未響超前,擅自喝起下午茶是極不恰當(dāng)和不道德的行為,你明白嗎?”
秋紅縮了縮脖子,“呃,這個……”
“身為公司的第一線人員,更是公司的第一門面,怎么可以如此散漫?”紀(jì)鳳鳴的眼神凌厲而不容挑戰(zhàn)。
紀(jì)小姐和她一向很少上同班,她以前就聽過紀(jì)小姐非但嚴(yán)以律己更是苛以待人,不過沒想到這么嚴(yán)重……不過這一點無損她對她的崇敬。
“是!彼凉M臉敬重的應(yīng)了一聲。
紀(jì)鳳鳴盯著她半晌,好似看出她滿臉誠意,這才勉強(qiáng)點點頭接受她的悔意,正巧這時電話響起,她立刻接起電話,聲音由嚴(yán)厲轉(zhuǎn)換成悅耳高雅,“篤揚(yáng)企業(yè)您好……找會計部李經(jīng)理嗎?請稍候,我馬上為您轉(zhuǎn)接……不客氣!
真是了不起,前一秒和下一秒變聲的功夫比起川劇變臉不遑多讓。
內(nèi)心充滿敬佩,秋紅右手再度自動地端起咖啡杯,興奮地啜飲一大口。
“曾小姐……”紀(jì)鳳鳴瞇起眼睛,太陽穴隱隱抽痛起來。
“紀(jì)小姐,為了表達(dá)我對你深深的敬意,我決定請你喝杯咖啡,雙份肉桂粉口味的喔!”真是白眼瞪給色盲看,秋紅誤以為她投過來的是友善的目光,一時高興到控制不住,摘下耳機(jī),拉開抽屜取出杯盤瓶罐就往茶水間沖。
“曾小姐……”紀(jì)鳳鳴抬高了聲音。
“不客氣、不客氣,一點都不麻煩!”她又誤會了,咧嘴笑著跑得更快。
“曾……”紀(jì)鳳鳴嘴角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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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蓮之高爾夫球場
高大修長的黑發(fā)男子一身優(yōu)雅又不失瀟灑的凡賽斯休閑服,手執(zhí)八號桿,氣定神閑地微微分開雙腳,深邃透亮的黑眸微微瞇起,瞄準(zhǔn)遠(yuǎn)方的標(biāo)桿洞口……他完美地控制著全身肌肉,雙手握桿,身體自然優(yōu)美地擺動……擊出小白球!
小白球畫出漂亮的弧線飛向標(biāo)桿洞口,在眾人屏氣凝神的目光中落下,然後自有意識地滾進(jìn)洞口內(nèi)。
一桿進(jìn)洞!
在場的幾個商界大亨不約而同地嘆息一聲——帶著一絲的無奈和更多的敬佩——他們又輸了。
織田家的豐公子果然是文武雙全、十項全能,別說各項運動了,他們就連玩打地鼠都贏不過他,唉。
而且人家出身高貴的世家望族,可說是銜著鉆石湯匙出生,長得英俊挺拔、身強(qiáng)體健,擁有企管和人文雙博士,管理公司的手腕與超強(qiáng)能力更是令他們望塵莫及。
織田家專出英俊妖怪和完美機(jī)器人,這句話在業(yè)界流傳已久,雖然從沒人敢當(dāng)著他們的面說出口。
也不知織田家的血統(tǒng)是怎么回事,男的英俊性感,女的嬌艷動人,就連織田家種的櫻花樹都比人家開得燦爛漂亮。
倘若硬要人比人,他們這幾個忝稱商業(yè)大亨的老頭子只怕早就嫉妒不甘到集體回上帝那兒抗議了。
只不過在商場打滾多年,老狐貍們早訓(xùn)練出了能撐船的度量,尤其在面對如此威力強(qiáng)大的“後浪”時,更需顯現(xiàn)出前輩們的寬大胸襟。
“豐公子就是豐公子!焙綐I(yè)界鉅子眼里透著亮晶晶的光芒,掩不住滿臉的欣賞和垂涎,“果然樣樣都是出類拔萃,將來不知哪家小姐好福氣,能夠得賢侄青睞為妻呢?”
跟著圍上前來獻(xiàn)殷勤的報業(yè)大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暗暗哼道:老家伙,滿臉都寫著“選我女兒、選我女兒”呢!
他不甘示弱,狀甚親熱地拍拍織田豐寬闊結(jié)實的肩膀,“豐公子今年三十,也該成婚了,不知道心目中有沒有什么理想的對象人選?需不需要為你介紹?”
航業(yè)界鉅子也白了眼回去——馬屁精,誰不曉得你想乘機(jī)討好織田家?
就在幾個“前輩”在那里擠來擠去、瞪來瞪去的同時,織田豐收起推桿,一臉謙和地說:“幾位慢慢聊,我先回莊里去了!
等到他們意識到“聊”的對象已經(jīng)邁開長腿坐上高爾夫球車,噗噗噗駛離草坪了,不約而同互相指責(zé)埋怨起來。
“都是你……”
“是你……”
“湊什么熱鬧?現(xiàn)在人都走了……”
坐在有著舒適椅座和篷頂?shù)母郀柗蚯蜍,織田豐英挺的眉毛略微上撩,性感的唇瓣輕輕往上勾。
打高爾夫球?qū)λ麃碚f,純粹是磨練技巧跟交際的工具,談不上興趣或熱愛,但趁這個機(jī)會看看形形色色的人生百態(tài),這才是最有意思的。
他修長的食指抵著唇角,低低地笑了。
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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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
大太陽底下,秋紅綁著兩條垂到肩頭的辮子,發(fā)上夾著亮晶晶的蘋果造形的夾子,身穿淺黃色線衫和大紅吊帶裙,腳上穿著紅色涼鞋,露出雪白可愛的腳趾,腳踝處還系了條銀色踝鏈,平添一絲柔媚。
真是熱呀。
老實說,她實在不知道自己站在這里做什么,真想到對街知名的連鎖咖啡館吹冷氣、喝卡布其諾。
但因為二姊的好友大頭哥說有要事跟她商量,要她站在這家銀行的大門口等他,所以她也不好跑到對面。
好熱。
她用剛剛銀行人員發(fā)給她申請信用卡的DM對著臉頰揚(yáng)起風(fēng),忍不住吁了口氣,“大頭哥約我在這家美商銀行門口干嘛?該不會想跟我借錢吧?”
他該不會這么傻,找她這個月薪還不到兩萬五的上班族借吧?再說他的薪水起碼比她多上一萬多塊,還要找她借錢也未免太沒天良了。
她看看腕表,情不自禁咕噥,“這個大頭哥越活越回去了,居然遲到讓女孩子等,嘖嘖,難怪到現(xiàn)在還交不到女朋友!
正說著,一名滿頭大汗的男子沖過快變換燈號的路口。
“秋……紅……”大頭在紅燈乍亮的同時抵達(dá)終點,他彎腰支著膝蓋猛喘氣。
“大頭哥,你慢慢來,別嗆到了!彪m然他遲到了十五分鐘,秋紅還是好心地遞了一張面紙給他抹汗。
大頭接過面紙粗魯?shù)啬ㄖ,露出慚愧與感激的笑容,“小秋子,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太久沒來臺北,都忘了很難停車!
“沒關(guān)系,我們要不要找個咖啡館坐下來慢慢聊?這里好熱!彼檬稚系腄M替他揚(yáng)了兩下。
“好哇,我請你到對面那家咖啡館暍咖啡。”
秋紅強(qiáng)忍翻白眼的沖動,勉強(qiáng)擠出一朵笑,“大頭哥……你很好笑耶,那一開始乾脆約在對面的咖啡館就好了,干嘛要約在這邊曬太陽?而且你還沖紅綠燈沖得那么驚險?”
大頭恍然大悟,“對喔,我怎么沒想到?”
算了,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大頭只是虛有其表,大得好看而已,里頭塞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至今無人能知。
他們過馬路來到對面的咖啡館,在深藍(lán)色沙發(fā)座上坐了下來,各自點了一杯冰摩卡和卡布其諾。
“大頭哥,你找我什么事?”舔了舔杯子上頭浮著的香滑牛奶泡,她咂咂舌問道。
“小秋子,實不相瞞……”大頭吞吞吐吐。
“要借錢。俊彼UK敉舻拇笱劬。
“不是!”大頭嚇了一跳,連忙搖搖手,“什么借錢?你當(dāng)大頭哥那么不濟(jì),出社會這么多年還得伸手跟小孩子借錢……”
“我又不是小孩子!彼狡鹱彀涂棺h。
她今年都二十二了呢!
“你在大頭哥的心中永遠(yuǎn)是當(dāng)年那個像洋娃娃一樣可愛的小秋子,不只是你,小冬子也一樣!彼冻鲩L輩般溫情的笑容。
她有點感動,又想笑,“大頭‘伯仔’那你今天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他搔著頭笑,“對喔,差點忘了正事。我是要告訴你,有好貨色到了!
“好貨色?”秋紅偏著頭,噗哧一笑,“大頭哥,你真可愛!
“真的嗎?”他暈陶陶地摸著頭傻笑,隨即一怔,正色道:“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啦,真的是有好貨色到了,新鮮熱辣應(yīng)有盡有!
“大頭哥,你上次也說有好貨色,結(jié)果統(tǒng)統(tǒng)是本國男士,我個人是沒什么意見,不過你也要看過不過得了我媽那一關(guān)!彼柭柤纾贂⒘艘豢诳Х。
嗯,難得敲大頭哥竹杠,剛剛應(yīng)該提議去friday's餐廳大啃紐約辣雞翅的。
“呃……”一想到曾家女王贏春花女士,大頭就一個頭兩個大!拔颐靼,只是……本國男人也很好哇,我想小春姊和小夏已經(jīng)嫁給外國人,剩下你和小冬子,曾媽媽應(yīng)該不會太介意的!
這番話他說得有氣無力又不太確定,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秋紅眨眨眼,一副神秘兮兮地湊近他,“大頭哥!
“?”他愣了愣,本能地把耳朵湊過去。
“老實說,是不是你有朋友托你幫忙介紹女朋友啊?”不然他做什么冒著被她媽砍頭的危險替她介紹本國男士?
大頭的臉?biāo)查g變紅了,“你……你怎么知道?”
哎呀,詭計被識破。
秋紅笑了起來,“還不快從實招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頭摸著大頭,忍不住訕訕笑了,“其實是這樣的啦,就上次……你還記得你送小夏的喜帖去給我嗎?我同事……就是我們學(xué)校里一個助教正好瞥見,對你驚為天人,我實在抵擋不住他千拜托萬拜托,這才……”
“我很樂意跟他做朋友。”她甜甜一笑,大頭才露出一臉驚喜,她下一句話又將他打回原形。“不過就只是朋友,因為我媽規(guī)定只能嫁給外國人的!
“一點通融的余地都沒有嗎?要知道……愛,是可以戰(zhàn)勝一切的!”大頭抬起頭,一臉慷慨激昂的說。
對他的話她心有戚戚焉,“對,我也相信愛是可以戰(zhàn)勝一切,不過這句話可不可以麻煩你去跟我媽說?因為我不敢講。”
激昂的大頭登時像消了氣的汽球,委靡不振,“我也不敢!
她搖搖頭,“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可是……可是他真的很喜歡你,給他一個機(jī)會吧,就算見一面也好!贝箢^苦苦哀求。
“大頭哥……”她總覺得不對勁,“不對喔,你干嘛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悲慘表情?你是欠你同事錢還是要追他妹妹?這么巴結(jié)緊張!
大頭的臉又紅了起來,“這個……那個……”
“不會吧?你真的欠人家錢?”她睜大眼睛,“可是就算欠債還錢也不至於得替人跑腿跑到這等程度,你還是可以跟他說下的呀。”
“不是欠他錢!彼貌蝗輸D出這句話。
秋紅一愣,隨即恍然,指著他大叫:“你真的在追人家的妹妹?!”
不得了,大頭哥開竅了,也會思春了。
“噓噓噓……”大頭羞窘到差點想躲到桌子底下去,拚命對她擺手,“小點聲,別給人家聽見了!
“追求女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怕什么羞?”她搖頭,嘖嘖笑道:“不早說,原來是幫未來的大舅子介紹女朋友……咦,大頭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想追女朋友干嘛拿我當(dāng)人情送?”
大頭急得滿頭是汗,“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哪是那種人?只是剛好……正巧……就順便……”
看他緊張困窘到極點,秋紅忍不住笑了起來,明亮的大眼睛一轉(zhuǎn),“唬你的,我當(dāng)然知道你不是那種見色賣妹的人。好吧,就讓你好做人,你看約什么時候,打手機(jī)告訴我,我一定打扮美美的去赴約……不過說好只見一次面,後續(xù)發(fā)展恕不奉陪喔。”
大頭握住她的小手拚命搖,感激到語無倫次,“謝謝、謝謝……我就知道小秋子是好人……絕對不會棄我於不顧的……嗚……謝謝……”
秋紅啼笑皆非,不過看他這么高興,她也感到開心。
“好啦、好啦,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要哭了嘛!彼呐南矘O而泣的大頭!肮,請我吃一客紐約辣雞翅就行了!
“沒問題,十客都沒問題!敝钡皆挍_口而出,大頭這才驚覺坐在他面前的這位妹妹可是號稱“紐約辣雞翅殺手”。
他還來不及改口,秋紅兩眼已經(jīng)綻放出十萬瓦的亮光來。
“謝謝大頭哥!”她拍手歡呼。
他偷偷惦惦自己的荷包。
一客大份兩百六,小份一百九,十份最少也要一千九百塊,更何況小秋子怎么可能安於啃小份的?
嗚……來不及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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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紅拎著兩大袋餐盒,快樂地奔進(jìn)家門。
“加菜、加菜,爸,媽,今天加菜羅!”
贏春花手上拿著鍋鏟、身上穿著小熊維尼圍裙,聞聲走出廚房。
“加菜?”
“是啊!彼龑纱澄锶o母親,燦笑如花!凹~約辣雞翅喔,用烤箱烤一下更好吃!
“你又自己跑去friday's,都沒有約老媽一起去!壁A春花滿臉幽怨。
“是大頭哥請我的!彼┳,急忙笑道:“呃,反正……就是我給他A了……不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請我吃十份烤雞翅的……重點是,我啃完三份大份的就吃不下了,所以剩下七份統(tǒng)統(tǒng)打包回來,媽,我很孝順吧?”
“果然是媽媽的乖女兒。”贏春花瞅了袋子一眼,精明地道:“大頭好久沒來我們家,今天突然約你去吃大餐……嗯哼,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他是不是有企圖?”
秋紅尷尬地笑了,“啊……沒有啦,就是很單純的吃一頓飯而已。”
“是嗎?他沒事干嘛還請你吃十份紐約辣雞翅?”她滿臉狐疑的問道。
“可能是想看看我能不能挑戰(zhàn)金氏世界紀(jì)錄吧,哈哈。”秋紅乾笑兩聲。
“真有這么簡單?”她瞇起眼睛,還是不相信。
秋紅正被母親危險的眼神逼得難以招架時,曾阿牛抱著一本書從書房里慢慢踱出來,她像見到救世主般高興。
“爸,吃烤雞翅。對了,我要去冬紅那里,你們有沒有要看什么書?”
“啊,幫我拿小李飛刀全冊回來!痹⑴:芸焐袭(dāng)。
“秋紅,你還沒有跟我說……”贏春花可不是那么好打發(fā)的。
“媽,真的沒什么。我出門羅,拜拜!鼻锛t急急忙忙的奪門而出,像身後有老虎追咬般。
“喂!順便叫冬紅回家吃飯!壁A春花瞥見手上的鍋鏟,想起剛才正在做的事,“天啊,我的煎鱈魚……”
從廚房里飄出的焦味,宣告著鱈魚已經(jīng)焦頭爛額、面目全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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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紅騎著腳踏車往只隔三條街、妹妹開的租書店騎去。
夕陽的霞色在天空的邊緣暈染開來,涼風(fēng)徐徐吹來,街道兩旁的店家和民宅一一亮起燈光,她突然覺得有些寂寞起來。
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不過她卻不想選擇逃避或視而不見。
坦白說,有時候她也很渴望有一個寬闊的肩膀呵護(hù)她、疼惜她。
尤其在看到大姊和二姊在姊夫們溫柔深情的照拂下,綻放得像朵嬌艷青春的花兒似的,她心里不禁生出一股類似看完一出浪漫愛情電影後的悸動與渴求。
是呀,渴求……生命中總該有比美心巧克力和紐約辣雞翅與雙份卡布其諾,還要更美好的事吧?
她踩著腳踏車,突然有點迫不及待大頭哥安排的那場約會的到來。
話說回來,其實她不缺人約,但是總提不起勁來。
也許是因為一直想要有個對的人來談戀愛,可是至今還是找不到、也遇不見那個MR.Right吧。
何況老媽要的是外國女婿……唉,那就更頭痛了。
秋紅陷入思緒里,連騎過店門口都還沒察覺,還是恰好抱著一疊書走出來的冬紅叫住她。
“三姊!倍t頂頂眼鏡,有點訝異地叫道:“你要騎去哪里?”
直到騎過賣咸酥雞的攤子她才聽見冬紅的叫聲,急忙用雙腳煞車,回頭一看——
哇!
她掉轉(zhuǎn)車頭騎到冬紅身邊,“小妹,爸說要看小李飛刀!
“好,你要不要進(jìn)來?”
秋紅停好腳踏車,輕快地走進(jìn)租書店,對柜臺邊的工讀生小妹打了個招呼。
“嗨,小嘉!
“秋紅姊!毙〖谓衲晔艢q,高中畢業(yè)後就跟青梅竹馬結(jié)婚了,現(xiàn)在兩夫妻正在努力打工攢錢,準(zhǔn)備在年底去日本度蜜月。
秋紅始終好奇他們怎么有辦法確定彼此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呢?十九歲正是要認(rèn)識這個世界,向外拓展生活圈的時候,他們卻已經(jīng)認(rèn)定了對方是這輩子所要的人……她真不知該替他們高興還是擔(dān)心。
不過,她也有些羨慕,青梅竹馬共結(jié)良緣,簡直跟古代的傳奇畫本上寫的故事一樣,只是這種情節(jié)在現(xiàn)代上演難免有點突兀就是了。
“姊,你在想什么?”冬紅把幾本武俠小說放進(jìn)提袋里,一抬頭就看見秋紅若有所思地對著小嘉發(fā)呆。
秋紅迅速回過神。咦,今天是怎么了?看見什么都感觸良多,她今年才二十二歲,該不會提前老化吧?
“沒事。好了嗎?我載你回去吃晚飯!彼S手拿起一本新進(jìn)的愛情小說,“咦,是新人嗎?好不好看?”
小嘉探過頭瞧了一眼,忍不住好笑道:“秋紅姊,人家可是言情小說界的天后,你不認(rèn)識啊?”
秋紅有點訕訕的搔搔頭發(fā),“太久沒看小說了,我唯一認(rèn)得的就只有瓊瑤阿姨,哪知道現(xiàn)在百家爭鳴、人才輩出呢!
“瓊瑤阿姨是無可取代的!倍t扶了下有些滑落鼻梁的眼鏡,鄭重地道。
小嘉見她們姊妹同時嚴(yán)肅地點頭,不禁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卻被小老板娘瞪了一眼,連忙閉嘴,假意整理書。
“小嘉,我回去吃飯,要不要我?guī)湍阊b個便當(dāng)來?”冬紅撥開一繒垂落到眼鏡前的長發(fā)問道。
小嘉的眼睛一亮,口水幾乎流出來,“要要要,曾媽煮的菜好好吃……呃,我忘了,阿南剛剛打電話來說要幫我買排骨便當(dāng)……啊,怎么辦?”
見她一瞼沮喪,秋紅笑了起來,“這有什么難?待會叫冬紅幫你裝一盒菜就好了,阿南來的時候正好一塊吃!
“秋紅姊萬歲!”小嘉歡呼道。
畢竟是十九歲的女孩,就算為人婦了也依舊稚氣得可愛。
秋紅和冬紅相視一笑,很有默契地走出門,一前一後坐上淑女型腳踏車。
秋紅接過提袋放在菜籃里,對著抱著她腰肢的小妹說:“坐穩(wěn)羅,我們飆回去……”
“以時速十五的速度嗎?”冬紅眨眨眼,一派冷靜。
她哈哈大笑,實在受不了這個冷面笑匠型的妹妹,“討厭,就這么看不起我,想當(dāng)年我還是自行車大賽的亞軍……”
“那一屆參加的只有兩個人吧?”冬紅很是懷疑。
以三姊那不太發(fā)達(dá)的運動神經(jīng),能在運動比賽中得名次,若不是出現(xiàn)奇跡,就是裁判和全場觀眾臨時得了視神經(jīng)衰弱癥才有可能吧。
“曾冬紅,你很過分喔,干嘛老是漏你老姊的氣?”話雖如此,秋紅還是笑到不支地靠在腳踏車的龍頭上。“呵呵呵……”
冬紅聳聳肩,“噢,對不起!
“我說小妹呀……”秋紅終於笑完了,開始賣力地踩著踏板,腳踏車略微歪斜但還算平穩(wěn)地前進(jìn),她看著滿天晚霞,突然冒出一句話:“你覺不覺得……有點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