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一陣刺耳而干澀的笑聲在四周響了起來‘行!你真行!先是偷漢子,再來是聯(lián)合下人反抗我,接下來,你干脆一刀殺了我算了!’他粗嘎地嘲諷著。
艾碧兒擰起了眉!裁唇型禎h子?我沒有偷東西!’她困惑地回答。
‘你是沒有偷東西,只偷男人而已!’
這一下,艾碧兒總算明白了。
‘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不可以冤枉我。’
‘你做過什么,自己心里明白。’語罷,他端起桌前的酒壺,仰首張口灌下。
艾碧兒眉間的糾結(jié)加深,頭一次,她對他產(chǎn)生了怒氣。
‘不許再喝了!’她很快地來到他身邊,并伸手搶走他手中的酒壺。
‘不要碰我!’他兇惡地吼住她,并抄起她素白的手腕!挪恍盼铱梢暂p易地廢 了你的手?’聲量緩緩地降低,神情卻更加危險。
艾碧兒卻無畏地迎向他的黑眸,一字字清晰地道:‘如果這么做可以消除你心底的 憤怒,那么我廢了一手也心甘情愿。’
‘你——’他不自覺地捏緊她的手腕。
艾碧兒緊咬牙關(guān),沒有開口求饒。
‘你滾!’他甩開她的手,并移動輪椅的方向,不再看她。
‘話說完了之后,我自然會走!
他沒有回頭,只是苦笑一聲!磥恚疫@個瘸子是沒得選擇了,不是嗎?’
艾碧兒望住他的背影,忍不住地輕嘆。
‘如果,你想一輩子自怨自艾地過下去,那么,我建議你干脆一刀殺了自己省得拖 累旁人!
翟羽雄猛地轉(zhuǎn)過輪椅,雙眸爆出怒火。
‘我說的有錯嗎?世上可憐的人又不止你一人,那些受水患、病疫而流離失所,那 些餓死、凍死路旁的人,又有誰去關(guān)心同情呢?’艾碧兒無懼地說著。
‘我不是那些人,我是翟羽雄!在京城里,連皇親國戚、達官貴人見了我都得禮遇 三分!
‘金錢不是萬能的!f道。
聞言,他狂笑起來!疀]錢萬萬不能。’
‘如果你真的這么想就太可悲了,想想你我在鄉(xiāng)下的那段時光,那個時候我們很窮 但我很快樂,我相信你也一樣!
有那么一瞬,黑眸似乎泛起光彩,但很快的,他冷冷地開口:‘那種日子……只有 傻子才會快樂!
‘現(xiàn)在你這樣折磨自己,不也很傻?’
迎著那雙充滿感情的澄藍眼眸,他的心一一那一顆冷硬的心,幾乎要抵受不住! 別這樣瞧著我,我不需要你可憐!不需要……’說到最后,他雙手緊握,用力捶打著自 己的腿。
艾碧兒抬上前去,拉住他的手,阻止他繼續(xù)傷害自己。
‘你走一一走——’話起時,他用勁一推,將艾碧兒推倒在地。
‘少夫人,您沒事兒吧?’劉二再也忍不住,沖進來扶起艾碧兒。
事實上,他一直守在門外,所有的對話他全聽見了。
‘沒關(guān)系,謝謝你!虄涸俣惹葡虻杂鹦。‘如果你希望別人不要可憐你,那 么,你必煩先自強,躲在這里你只會更可悲!谛闹懈嬖V自己,千萬不可以心軟。
‘少夫人,我送您回府吧!’
艾碧兒點點頭,走出門外。
劉二好似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去。
‘大少爺,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您,前些日子人杰堂少爺?shù)礁飼r,少夫人曾當著 他的面許了個愿!
翟羽雄冷冷地瞥了劉二一眼,沒有開口。
‘大少爺不想知道少夫人許了什么愿嗎?’
‘不想!’
劉二搖搖頭,自顧自的轉(zhuǎn)身嘀咕:‘真是枉費少夫人的一片真心,虧她還向上天許 愿要大少爺可以早日行走呢!’
望著劉二漸行漸遠的身影,翟羽雄仍如石塑般僵坐原地。
劉二卻十分確定,他的自言自語大少爺絕對一字不漏的全聽進去了,他知道!
兩天之后,翟羽雄回到翟府。
出人意表地,他不再暴躁易怒,對于下人送來的飯菜也不再刻意刁難挑剔。
甚至,連著兩日翟老夫人親送湯藥,他也默默地一飲而盡,不再動不動就將藥碗掃 落在地,令服侍他的下人們心驚膽戰(zhàn),生怕觸怒了他。
對于他的改變,人人都持保留態(tài)度,不知他何時會故態(tài)復萌,沒有人敢相信一向驕 橫的他可以收斂脾氣。改變心性。
唯有艾碧兒不同。
這一日清晨,艾碧兒來到客房中。
住在客房,仍是翟羽雄唯一的堅持。
‘早!@是她幾日來首度與他打照面。
翟羽雄盯住她,并朝著一旁的仆役沉緩地開口:‘可以了,你先下去吧!’
服侍他更衣沐浴是件頗為吃緊的工作,女人做不來,因此由男仆代替了丫環(huán)。
下人朝著艾碧兒行了個禮,恭敬地退出房外。
‘這么早,有事?’他邊扣著衣襟上的鈕扣,邊問道。
‘不知今早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邀你到花園里散步?’
黑眸凝視她好一會兒。
‘走吧!’他推動輪椅。
‘來,我?guī)湍悖 虄簛淼剿砗蟆?nbsp;
這一次,他沒有拒絕。
兩人在他已往游泳的湖邊停了下來。
‘有什么事,你說吧!這里只有咱們兩人!哪抗庵敝钡芈湓诤嫔。
感覺上,兩人從前在湖邊看書游水的日子似乎已是很久之前。
艾碧兒突然彎下身,在他臉龐邊輕輕地開口:‘我真的很高興你能回來。’她凝視 他的側(cè)臉。
他很快地掉過頭,對上那雙湛藍的眼瞳!阆胝f的就是這個?’黝黑的俊顏上泄 露出一絲訝異與驚喜。
艾碧兒點點頭,‘否則,你以為我要說什么呢?’她笑問。
‘我以為你……’頓了下,他深深地瞧住了她!阆腚x開我嗎?’黑眸泛起難以 察覺的痛苦。
上帝!她該說真話嗎?
遲疑間,他苦笑地搖搖頭。‘你連說謊都不會說!娈惖氖牵谷徊簧鷼,只 是心頭升起了濃濃的失望。
瞧見他失望的神情,她竟脫口而出:‘我不會離開你!’說完,連她自己也嚇了一 跳。
是不忍心吧!她暗暗告訴自己。
‘你說的是真心話?’黑眸在剎那間泛開一抹欣喜的光采。
上帝!
‘是真的!犚娮约哼@么回答。
像是掙扎了很久,他忽然開口說出一句——‘謝謝你,阿碧!’若不是她,只怕他 仍會醉生夢死的自暴自棄。
艾碧兒微微一笑,忽地伸出手,以指腹拈起他眼下掉落的睫毛。
‘翟人杰告訴我,對著它許愿再吹口氣,愿望就會實現(xiàn)。’她把手伸到他唇邊,美 眸中有著期待!
聞言,翟羽雄頓時醒悟。
劉二所說的,一定是這件事。
“你要我許愿?”
艾碧兒點點頭。
翟羽雄盯著那根睫毛瞧了會兒,然后合上眼、吹了口氣,睫毛霎時無影無蹤。
“你許了什么愿?”她好奇地問。
黑眸目不轉(zhuǎn)睛地瞧住了她。
“如果真能實現(xiàn),你會頭一個知道!彼卮稹
艾碧兒微微一笑不再追問。
“我念一段圣經(jīng)上的故事,你愿意聽嗎?”
“隨你!”他不在乎地回答。
陽光下,兩人在湖邊的大樹下,一個念書,一個則靜靜聽。
時光,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不知道為什么,翟羽雄心底漸漸升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