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她的娘親生前是在一位官老爺府中當婢女,不幸被那名官老爺看上,玩弄之后便如棄敝屣,更慘的是還發(fā)現(xiàn)懷了孩子,又讓夫人趕出府,好不容易才生下她,卻積勞成疾,昏倒在路上,被經(jīng)過的師父給救了,最后臨終托孤。
所以冬秀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這些只會糟蹋女人的豪門權益,仗著有權有勢就毀了一個女人的貞節(jié),不禁怒火中燒,一心一意想著要教訓墨魁禍首。
她兩手緊握著菜刀,將它舉在胸前,這個畫面看來相當驚悚,沿路走來,引起奴仆和護衛(wèi)的側目,可是沒人敢上前攔阻。
“夫人小心傷了自己……”
“還是先把菜刀交給奴婢……”
無視身旁兩名婢女的苦苦衷求,冬秀用一副擋我者死的驚人氣勢,直奔盛永繁居住的院落。
最先發(fā)現(xiàn)她到來的侍妾失聲叫道:“夫、夫人這是在做什么?”
“你的主子呢?”她寒聲問道。
“他……他在……”侍妾見對方來勢洶洶,情況有異,趕緊就去通風報信了。“二少爺不好了……”
冬秀見狀,立即尾隨。
“二少爺不好了……二少爺……”
正在房里生悶氣的盛永繁聽見侍妾的叫嚷,重重一哼!澳阏f誰不好了?心情已經(jīng)夠糟了,還給我觸霉頭……”
“二少爺快逃!”沖進寢房的侍妾叫著。
“逃?你在說什么?”他先是一臉不耐煩,可是當冬秀手握菜刀進門,活像要殺人似的,他臉色陡地大變!澳恪阆胱鍪裁矗俊
她舉起菜刀,二話不說就砍了過去。
“你瘋了!”盛永繁只能狼狽地滿屋子逃竄。
冬秀一臉氣呼呼地說:“等成為太監(jiān),看你還能怎么糟蹋女人……”要是自己的武功還在,只要一劍就能斷了這個男人的“禍根”。
“你真的瘋了……”他一臉駭然地往外跑!熬让 瓉砣四摹
婢女們想要上前阻止,可是又擔心會被菜刀砍中,只能干著急。
“夫人冷靜一點……”
她聽不進任何勸告,依然緊追在后,像這種好色的男人犯了第一次,就會犯第二次,下回不曉得是哪個倒霉的婢女被他看上,甚或落得跟娘親一樣的下場,非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不可。
“快去通知爺!”
這時,不知哪個奴才這么喊著。
而盛永繁則是一路跌跌撞撞,不敢停下腳步,往后瞄了一眼,就見大嫂又追來了,忍不住大聲呼救。
“大哥……大哥快來救我……”才跑了幾步,整個人仆倒在地,他又趕緊爬起來繼續(xù)逃命。
“站住!不要跑……”要是能使出輕功,一眨眼便可以追上,也不用跑得這么辛苦!冬秀又氣又惱地思忖。
“不要過來……救命啊……”盛永繁對著愣在一旁的幾個護衛(wèi)叫罵!澳銈冄劬ο沽瞬怀桑窟不快阻止她?”
幾個護衛(wèi)這才回過神來,試圖上前奪下菜刀。
“不關你們的事,誰都不準過來……”冬秀已經(jīng)香汗淋漓、上氣不接下氣,而且腳又疼,還是不肯善罷干休。
一時之間,他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護衛(wèi)也救不了自己,盛永繁已經(jīng)嚇到腳軟,也跑不動了!按蟾缇任摇蟾缈靵怼
冬秀一步一步地逼近對方,全身上下散發(fā)著殺氣,對他嗤之以鼻的諷笑!俺隽耸轮粫心愦蟾缇饶悖媸歉易霾桓耶敗衲氵@種人活在世上又有何用?還不如趁現(xiàn)在一刀讓你去見閻王……”
“啊……”見冬秀舉起菜刀,他只能兩手抱頭。
“住手!”
聽到奴才來報,盛永瀾火速趕到了。
“大哥快點救我……”盛永繁馬上連滾帶爬的躲到兄長背后,迭聲罵道:“這女人居然拿菜刀砍我,一定是瘋了……”
盛永瀾先是瞅著嬌喘吁吁的妻子,汗?jié)竦念a上黏著幾綹青絲,兩眼因怒火而炯炯發(fā)光,看得出意識清楚,不像心神喪失的模樣,見她兩手還抓著菜刀,擔心她會先傷了自己,于是踱上前兩步。
“把菜刀給我!”他伸出右掌說。
她一面喘氣,一面說:“我、我沒有、沒有瘋,只是、只是太生氣了……”每回想到娘親的遭遇,就會失去理智。
“我明白!笔⒂罏懡舆^妻子手上的菜刀說。
冬秀依然瞪視著躲在他身后的男人,不禁恨恨地嬌聲斥道:“就算是婢女,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親生骨肉,一句打掉就沒事了嗎?你到底是不是人?簡直比畜生還要不如……”
這番話讓盛永瀾臉上迅速地掠過驚訝、意外、不解、以及欣賞的表情,看待妻子的目光又跟之前不同了。
眼前的女子像是他的妻子,但又不是。
因為現(xiàn)在的她,與意外發(fā)生之前有著天壤之別,不只是性子,就連想法都讓盛永瀾不得不另眼相看。
“我真的不是你的夫人……你要相信我……”
難道她那天說的傻話是真的?
不可能!天底下不可能會有這么荒唐的事,盛永瀾幾乎立刻否認這個想法,眼前這個女子分明就是他的妻子,不可能會是別人,可是……
若真有這個可能性昵?
盛永瀾一面沉思,一面用犀利的目光打量妻子。
“她不過是個婢女!”還沒有學乖的盛永繁回得可是理直氣壯。
聞言,冬秀又怒不可遏地沖上去。“你說什么?”
“大哥快攔住她……”他一面閃躲一面嚷。
二弟的驚喊讓盛永瀾回過神來,眼捷手快地攔腰抱住妻子!跋壤潇o下來!這事我自有定奪!
“不要阻止我……我要再踢他一腳,最好從此絕后……”冬秀還沒意識到自己正被人摟在懷中,粗魯?shù)纳扉L右腳,恨不得踹到對方。
“大哥聽見了嗎?她真的是瘋了……”
不待他說完,盛永瀾揚聲命令在場的幾名護衛(wèi)。“將二少爺帶回房,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他踏出院落一步!
“我沒有做錯事,大哥不能把我關起來!”盛永繁驚怒地叫道。
護衛(wèi)們不敢違抗命令,將其左右架起。
“那個女人根本是瘋了,大哥別聽她的”
“帶走!”盛永瀾毫無轉圜地喝道。
直到二弟被帶走了,他才將目光收回,看著立于身前的妻子,見她怒氣未消,臉蛋通紅,盡管她擁有人人稱羨的美貌,可是盛永瀾從來不曾為其驚艷過,直到這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還要來得動人。
若說她傻,方才那番話已經(jīng)顯見她思緒清晰,又能明辨是非:若說她不傻,依妻子所受的教養(yǎng),絕對不會認為打掉婢女腹中的胎兒是錯的,生在權貴之家,身分重于一切,而當主子的原本就有權力決定要不要留下。
莫非真像他所懷疑的……
盛永瀾不禁看著眼前再“正!辈贿^的妻子,心中掀起了波瀾,不過在沒有證據(jù)之前,也只能心存懷疑。
而此時的冬秀還怒瞪著叫聲傳來的方向。“哼!這回算是便宜了你……”下次見面可不會再輕易放過他。
“方才的行為實在太過魯莽,不只會傷了二弟,也會不小心傷了自己!本退氵@個親弟弟有再多不是,還是他唯一的手足,盛永瀾不可能見死不救。
“你也認為他沒有做錯?”冬秀悲憤不已地問。
他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不是!
冬秀氣到嗓音哽咽了。“你們這些人根本就視別人的性命如螻蟻,可以任意地踐踏……”師父之所以會教他們武功,無非是希望能鏟奸鋤惡,即便殺了人,將來會下十八層地獄,也是無怨無悔。
“這話又從何說起?”盛永瀾可不希望被她這么誤解。
她吸了吸氣!罢f了你們也不會懂……”
“……先回房去!彼幌朐谂兔媲芭c妻子爭辯!白甙。”
“唔……我的腳……好疼……”冬秀才移動一下腳步,便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剛才那番折騰,一雙三寸金蓮就像有好多根針在扎似的,讓她舉步維艱!奥c走……讓我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再回去……”說著,冬秀就要在附近找個地方歇腳。
下一刻,盛永瀾索性身軀一矮,將妻子打橫抱起了。
“你……”這一剎那,她才意識到彼此之間太過親近,何況自己還是個未出嫁的姑娘,怎么能讓個男人抱著,就算這副身子不是屬于她的也一樣!胺盼蚁氯ァ旆盼蚁氯ァ
盛永瀾以為她是難為情!霸蹅兪欠蚱蓿挥脫挠腥苏f閑話!
“可是……我……我……”要是換作以前,有人敢輕薄她,早就一掌劈過去,直接了結對方的性命!拔铱梢宰约鹤摺盼蚁氯ァ
懷中的妻子雖然令盛永瀾迷惑不解,但是卻不想放手。“你這么叫嚷掙扎只會讓奴仆看笑話,就快到了!
說得好像全是她的錯!冬秀不滿地仰頭瞪著他。
可是光憑自己現(xiàn)在的花拳繡腿,根本動不了這個男人一分一毫,也只能又羞又氣地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抱回寢房了。
回到寢房,冬秀坐在床沿,而且坐在最遠的床角,就是想盡量跟眼前的男人拉遠距離,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真是愈來愈不妙。
當盛永瀾身形微晃,她馬上戒備地嬌嚷。
“你不要過來!”
“我不過是想看看你的腳……”相較于她的抗拒,盛永瀾只覺得好笑。
“不必、不必!”聞言,冬秀猛搖著螓首,揚聲嬌喝。“你只要站在那兒就好,不要靠近我……”
這個男人以為她是他的妻子,才會對她好,又不是因為她是她,說到底,自己不過是個替身……
不對!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人家本來就是夫妻,介入的人是自己,壓根兒沒有資格抱怨。
這么一想,冬秀便在心底發(fā)誓,就算這個男人對她有千般的好,也絕對不能動心,要盡快把他還給真正的榮國公夫人。
可是眼看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不禁要擔心拖得太久,便再也無法跟另一個“江冬秀”交換回來,不就一輩子要頂替別人的身分過日子了?
盛永瀾見妻子一臉堅持,只得在幾旁坐下,先和她談論方才的事!坝嘘P二弟的事,我會妥善處理的!
“處理?”冬秀擔憂地喃道。
他一臉正色!凹热粦训氖鞘⒓业墓侨,自然要留下來,等二弟成了親,有了正室,再把孩子交給正室來扶養(yǎng),至于那名婢女……就收她當妾,還能看著孩子長大成人!
這番處理算是合情合理,讓冬秀找不到理由反對。
“你覺得如何?”盛永瀾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問道。
冬秀馬上點頭如搗蒜!熬瓦@么辦。”
回答的同時,也很高興他愿意這么做,這個男人雖然出身權貴,不過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也不會搬出對方不過是個身分低下的婢女,不配生下孩子之類的托辭來當借口,已經(jīng)是相當難能可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