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井教授,七線有你的TV電話!币粋輕快活潑的聲音,喊住了正欲進入實驗室的夕顏。
她回眸,朝新來的總機微笑,“謝謝你,我馬上接!
她迅速走進屬于她私人的實驗室,按下墻上開啟熒幕的按鈕。
不久,原本呈白色的一面墻忽然轉(zhuǎn)成透明,變成一面可供投影的熒幕。夕顏再按了個選鍵,讓原本空白的熒幕和七線電話連結(jié)。
熒幕迅速出現(xiàn)影像。
夕顏看清熒幕上的人影,禁不住綻開一抹驚喜的微笑。
“麗薇,沒想到是你。”她的嗓音清越,聽來十分動人,“好久不見了!
她呼為麗薇的女子,眨眨她紫水晶般清這眼眸,半認真地抑怨道:
“還不是因為今井教授是個大忙人嘛!平常總是忙你的實驗,哪有空和朋友閑聊!”
“公主殿下說這種話,豈不折煞在下嗎!”夕顏輕扯唇角。
和能電話的紫眸美女正是圣荷王國最受人民歡迎的公主--麗薇·蘇菲亞·荷特。
“你最近還好嗎?”
“還好,正要結(jié)束我手中實驗!
“就是說,你可以休息一陣子羅!”麗薇紫眸發(fā)亮。
“你不會又是要我去參加些無聊的社交宴會吧?”夕顏防備地瞥她一眼,似乎很擔(dān)憂自己一語成識。
麗薇笑出聲,“放心,這次不是的!彼p搖螓首。
夕顏輕吐一口氣,她最怕參加那些毫無樂趣的社交活動了。偶爾幾次拗不過麗薇的請示答應(yīng)參加,事后都令她后悔不已。
“那么殿下窨有何貫干呢!”她嘲謔地說。
“我想請你當(dāng)我的教授!
夕顏聞言一怔,“你要我教你什么?”
“記得以前在學(xué)校時,你曾教過我一點奧斯丁語,”麗薇的微笑甜美,“我想請你再更進一教我!
“怎么突然想學(xué)!”夕顏嘲弄她,“記得以前我好心要教你,你帶直嚷太難不想學(xué)呢!”
“你以為我沒事折騰自己!”麗薇白她一眼,“我是因為父王要派我去奧斯汀做親善訪問,才不得已想學(xué)的!
夕顏微微一驚,“主上要你去奧斯。俊
麗薇點點頭,“他希望我能和大靖帝國的皇室多接觸一些!
夕顏在腦海里迅速玩味一番主上的用意;蛟S他是想借此和大靖帝國建立友好的關(guān)系,畢竟對方可是掌握了半個銀河系,奧斯汀行星聯(lián)盟的盟主。
“既然你真心要學(xué),我這個好友又怎能不拔刀相助呢!”她玩笑道:“一切就交給我吧!
“我還有一個請求。”麗薇似乎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什么?”
“如果你有空的話,我想請你與我一起去!
“去奧斯汀!”夕顏的語氣是震驚地。
“你愿意嗎!
“我--”她有些遲疑。
麗薇微微一笑,“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我去做什么呢?”夕顏娥眉緊蹙。
“充當(dāng)我的隨行翻譯!”麗薇語音輕柔地,“有你作陪我會安心一點的!
夕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麗薇的表情帶著某種懇求的意味。
她這次去奧斯汀的理由一定不單純。
“我還得排一下時間!毕︻伋糜盐⑽⒁恍,“晚上再給你答復(fù),可以嗎”
麗薇原先略為黯淡的星眸,終于恢復(fù)平日的光彩。“好,我等你回電!
語畢,她美艷的容顏便迅速自熒幕上消失了。
夕顏盯著空白的熒幕,一向平靜的心湖掀起不小的波瀾。她從沒想到有一天會再回到那顆行星,回到她十歲以前成長的地方。她原以為那段日子已被她封印在心湖深處,再也不會有被發(fā)掘的一天。但方才麗薇一個帶著懇求意味的提議卻讓它在她腦海里重現(xiàn)了。影像是如此地清晰,仿佛一切是昨日才發(fā)生的。
這一切須追溯自十五年關(guān),當(dāng)她--今井夕顏還是納蘭夢顏的時候--
☆ ☆ ☆
銀河歷四O五年五月二十八日憶梅園
這是蘭奧帝國占地萬頃的皇宮“逍遙宮”里最受騷人墨客歌頌的一座庭園。
園里的亭臺樓閣雕梁畫棟,道不盡的精致典雅,說不完的文采風(fēng)流。其間的奇珍異禽,奇花異卉,更是令人目不暇接,大有美不勝收之概。
但是最引人入勝的該是園里一條夾在一片茂密梅林中,長達數(shù)公里,鋪著石板塊的小徑。
每至寒冬,那梅花齊一綻放的壯麗美景,總會令在小徑漫步的人忍不住佇足欣賞。
這便是憶梅園里最膾炙人口的一景--聞名寰宇的“擁梅徑”。
不過“擁梅徑”之所以能如此知名,美麗的景色并非主因,而是因為它有一段千千古流傳的浪漫情事。
其實,整座憶梅園完全是蘭奧帝國的開國君主納蘭誠介為其愛妻梅琳所建的。因為梅琳愛梅成癡,其名譯成奧斯丁語又與“梅林”諧音,納蘭誠介便決心蓋一座植滿梅樹的庭園送給她。
只可惜,庭園沿未落成,梅琳已于一場戰(zhàn)役中辭世。不論當(dāng)時的納蘭誠介如何地哀痛逾恒、悔不當(dāng)初,也無力喚回愛妻的性命。雖然他已征服了半個宇宙,卻失去了生命唯一的摯愛。于是,已梅園就成了他孤寂的下半生經(jīng)常流連的地方。
望梅臺、夢梅軒、念梅亭、思梅湖,尤其是擁梅徑,他在這些地方徘徊著、懷念著、傾注對逝妻的無限戀慕。
五月二十八日的午后,曾被詩人以“綽約若姑射處子”來形容的憶梅園依然是幽幽靜靜地,維持著一貫的婉約風(fēng)情。
在條撼動人心的“擁梅徑”上,有一個小小的人影晃動著。
這個人影便是每日午后必會獨自來此漫游的納蘭夢顏--當(dāng)今皇帝納蘭康平的獨生女,現(xiàn)年十歲。
不知為何,納蘭康平的妻子在生了這個女兒之后,就一直未能再孕令一心期盼皇子的他一直心有所憾,對這個皇女也異常地冷淡,幾近不聞不問。
今年十歲的納蘭夢顏竟只見過這位異常固執(zhí)的父親兩、三次面。最近的一次是在前陣子納蘭康平登基十周年慶典上,他只是冷淡而疏遠地掃了她一眼,就揮揮手要帶領(lǐng)她的女官將她帶回寢宮去。至于身為皇后的母親也只是痛苦地看了她一眼,未作任何表示,似乎也很遺憾為何自己生的不是皇子。
對于父母的漠不關(guān)心,納蘭夢顏早已習(xí)慣。她早已不再像小時候會追著身旁的女官們,纏問她們?yōu)楹胃改缚偸遣辉竵砜此。她早已明白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她早已學(xué)會忘記她也有父母,而忙碌的生活也的確使她無瑕在意此事。
基于皇朝延續(xù)的考量,即使納蘭康平并不滿意這個繼承人,納蘭夢顏仍然自五歲起便開始接受最嚴格的教育,預(yù)備如有一天需要由她接掌帝位的時候可以派上用場。
舉凡天文地理、文史詩詞、琴棋書畫、藝術(shù)舞蹈,納蘭夢顏均有專任的教授指導(dǎo),務(wù)期能令她樣樣通。
當(dāng)然,最重要的皇家禮儀更是不可缺少的訓(xùn)練。另外,從她滿十歲的那一天起,“帝王心術(shù)”亦排進了她那滿得不能再滿的課程表里。
一樣重得令人喘不過氣的壓力豈是一般小孩所能承受的,也難怪歷代君王總有一些奇特的怪癖。甚至在登基后想起自己小時候所受到的嚴格管束及恐怖教育,頓覺一股積壓多年的憤懣急于宣泄,而犯下了種種令人發(fā)指的罪行。
所幸,納蘭夢顏天資穎悟,幾乎樣樣課程都達到了教授要求的水平;蛟S是她比利一般小孩早熟吧!對文學(xué)了藝術(shù)的感受力更是不凡。因此,在學(xué)習(xí)方面她受到所有指導(dǎo)她的教授一致的贊揚。
負責(zé)指導(dǎo)她歷史的梁之儀,是蘭奧帝國首屈一指的歷史學(xué)家。原本并不愿意應(yīng)聘任皇女的教授,但在指導(dǎo)她過后,他曾經(jīng)感慨萬分地說了一段話!霸疽詾閾(dān)任皇裔的教授,必得忍受她的驕縱無常,沒想到這位皇女乖巧聰明地令人心疼,只可惜她那對美麗的眸子總是沒什么神采,仿佛對一切都無所謂似的!
的確,即使現(xiàn)在的納蘭夢顏是走在她最喜愛的擁梅徑上,對帶著一圈湖綠的藍眸依舊是空幽幽地,不見一絲十歲小女孩該有的愛嬌神采。
在納蘭夢顏繁重的課程表上,唯一的休閑時間只有每日午膳過后的一小時,她總是利用這一小時到憶梅園漫游。
歷代帝君的繼承人在幼年時總會有幾個和他差不多年紀(jì)的貴族子弟兗當(dāng)玩伴,但納蘭夢顏卻從來沒有這類朋友。她的父母仿佛決定將她冷凍在東宮,永遠不讓外人知曉她的存在似的。
沒有關(guān)愛她的父母,沒有和她玩耍的朋友,只有教師與教養(yǎng)女官負責(zé)她的教育也生活起居。這樣的生活,她早已習(xí)慣。
她揚起一張長大后必會令所有男人六神無主的細致容顏,輕輕地拍了拍手,一只灰白色的鴿子應(yīng)聲自天空中飛下來,停駐在好纖細的肩頭!懊肺。”她輕柔地撫著它,揚起了一抹極少對人展顏的甜美微笑。這只鴿子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是在“思梅湖”邊發(fā)現(xiàn)它的,它倒在草叢里,翅膀粘著血,一雙黑眼睛閃著痛苦的光芒。
她救了它,細心地為它清理傷口、上藥、包扎,然后用樹枝及雜草替它筑了個巢。
之后的幾天,她每天都會去察看它的傷勢,待它傷口一好,她便替它拆了繃帶。
她并未預(yù)期自己會再見到這只鴿子。直到隔日在擁梅徑散步時,它飛到她肩上,黑眼珠骨碌碌地盯著她。之后的每一天,它都會像這般停駐在她肩頭。于是納蘭夢顏知道,她有了第一個朋友。叫它“梅吻”。
“梅吻,”她清柔的聲音像一陣微風(fēng)!澳憬裉煜肴ツ睦锬!望梅臺好不好,那兒可以看見整個思梅湖喔!
梅吻只是更偎近她瑩潤的頸項,看樣子并不反對她的建議。
“好,就去望梅臺。”
正欲舉步的納蘭夢顏身后一陣急促慌亂的聲音吸引住了,她微微一征,緩緩地回頭。
“公主,公主!必撠(zé)教養(yǎng)的女官--春晨夫人穿著一身湖綠色的長袍,呼吸急促,臉色蒼白。
納蘭夢顏靜靜地望著這個體態(tài)略嫌豐滿的首席女官。
“公主,你必須快跟我走!
“我的休息時間過了嗎?”她語氣聽不出一絲失望或遺憾,但停在她肩上的梅吻卻感到一陣輕微的震顫。
“不是的,公主。”春晨夫人的表情嚴肅,語聲則是微微發(fā)顫,“首都發(fā)生政變了,許多權(quán)貴的住宅都被燒毀,貴族也都被抓走,聽說軍隊正朝皇宮來!
“政變嗎?”納蘭夢顏輕輕詢問,絲毫無害怕或驚慌之意,“尋么父皇和母后呢?”
“他們準(zhǔn)備馬上搭皇家艦艇出宮。我們快走吧,公主?炱痫w了!痹霙_口而出“他們或許會不耐煩等你”的春晨夫人急忙閉緊雙唇,硬生生地收回那句傷人的話。
納蘭夢顏瞥了她尷尬的表情一眼,小小的心靈或許早已知道她下一句話是什么,但她只是迅速地,跟著春晨夫人跑出梅林。
“梅吻,”她邊跑步邊對肩上的鴿子說:“或許我們不能再見了!
梅吻似乎聽出她的語氣異于平常,更加地偎近她。
“你快飛走吧!跟著我或許有危險!
梅吻只是抗議似地拍拍翅膀,依然停在肩頭,爪子緊抓著她。
納蘭夢顏感到肩頭一陣痛楚,但她卻明白了梅吻不愿離開她的心意,這令她一向平靜的心湖泛起一陣漣漪。
順著擁梅徑出了這片梅林,納蘭夢顏發(fā)現(xiàn)她的歷史教授梁之儀牽著兩匹馬在路口等著。
“公主,請快上馬!彼盟n厚的聲音催促著。
于是納蘭夢顏帶著梅吻與他共乘一匹馬,跟著春晨夫人則乘上另外一匹。
“公主,你知道發(fā)生會么事情吧?”
在兩匹馬全力跑向憶梅園出口時,梁之儀問著坐在他前面的小女孩。
“政變!彼啙嵉卣f。
“你好象一點也不害怕?”
“歷史不是早就告訴我們了嗎?再怎么強盛的朝代也會有滅亡的一天。”她語氣淡然。
沒錯,這是他教她的。“物極必反是歷史不變法則”,他只是沒想到她竟能以如此角度支看待這件事。一般人在遇到這種事不該是這種異常冷靜的反應(yīng),或許正如他所言,她真的對任何事都無所謂。
梁之儀暗自嘆氣,是什么原因使一個應(yīng)該是天真爛漫的小女孩表現(xiàn)得如此異常!
兩匹馬穿過了憶梅園大門,向左的地方有一座專供皇家艦艇停泊的廣場。
可是廣場早已空蕩蕩地,不見艦艇蹤跡,亦不見任何人影。梁之儀勒住了馬,整個呆住了。
“天啊!”春晨夫人趕上他們,亦勒住了馬,“他們竟然真的自己先走了!彼恼Z氣是極度地震驚。
梁之儀同樣地不敢置信活了半個多世紀(jì)的他,不相信世上真能有如此冷血,完全不顧自己親生子女的父母。
納蘭夢顏卻像早已預(yù)知此事,只是無動于衷地盯著空曠的廣場。
“春晨夫人,怎么辦?”
“我怎么知道?”她的聲音瀕臨歇斯底里。
“我知道!奔{蘭夢顏忽然開口,不帶一絲感情的冷靜音調(diào),令兩個大人同時將視線轉(zhuǎn)向她。“望梅臺底下有個秘道。”她簡單地說道。
“你怎么會知道?”
“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
“能往哪里?”
“我不知道!睋u頭,“我沒時間去試!
春晨夫人現(xiàn)在真希望公主每日的休息時間能不止一小時,或許兩、三小時就足夠她去嘗試秘道的去向了。
“你和公主就去那條秘道吧!不論它通往何處,一定是出宮的道路,這是秘道的功用!绷褐畠x忽然冷靜下來,安撫著春晨夫人。
“那你呢?”
“我得趁他們還沒來時設(shè)法銷毀公主的所有資料!
他深邃的眼眸盯著春晨夫人,“你知道公主的資料存在哪兒嗎?”
“你可以用東宮的任何一部電腦,重要的是指令,”春晨夫人解釋著,“你得先輸入‘深藍‘這個指令,才能叫出公主的檔案!
“嗯!绷褐畠x點點頭號,“我必須將公主的資料全部銷毀,尤其是健康資料。不能讓他們有任何線索描繪出公主的基本骨架!
春晨夫人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們可以掌握公主的體格骨架的話,無論公主長到幾歲,他們都有辦法利用電腦繪出她全身像,以便對全宇宙發(fā)出通緝令。
“教師那些人不會對你怎樣吧!”納蘭夢顏藍綠色的眼眸有一絲難得一見的光芒。
“不會的!绷褐畠x微笑,“我既非皇裔說非貴族。喬立是有野心,但他并非殘暴不仁之徒!
喬立?!
納蘭夢顏輕輕點頭,原來發(fā)起政變的是這位帝國宰相。但她一點也不在乎,是誰都無所謂。
“我有一個朋友從事葡萄酒貿(mào)易,他有一艘貨物艦常常來往于奧斯丁與圣荷之間,我打算拜托他帶你們走。”梁之儀望著她們,“小心點,后天深夜到貨港去。我會叫他掛上這條手帕做信物。”他自胸口掏出一條白色的方形帕對她們展示著,帕上繡了幾株蒼翠的勁竹。
然后他將手帕收起起來,把納蘭夢顏移到春晨夫人的馬上。
“公主,請記住絕對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你真正的身分!彼,帶著一抹疼惜與不忍,“保重。”他知道她順利逃脫的機會并不大。就算逃出了,那顛沛流離的生活亦非常人所能承受。
納蘭夢顏默默地回應(yīng)他的眼神,休會到這位長者對她的關(guān)心,內(nèi)心微微一動。
“謝謝!逼降恼Z氣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波動。
“我們走吧,公主。”春晨夫人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梁之儀微微領(lǐng)首算是道別。
然后兩人一騎便迅速消失在梁之儀的視線范圍內(nèi),他出了一會神,才輕扯韁繩向東宮奔去。
☆ ☆ ☆
五月三十日深夜,納蘭夢顏與春晨夫人順利上了貨艦。
她們都想不透為何事情會如此順利。
花了一天的時間,她們才走出那條仿佛永無止境的秘道,而出口竟是距星際貨港只有一公里左右的“首都公園”。
原本她們一直躲在秘道的出口附近不敢出來,因為她們發(fā)現(xiàn)從首都公園至星際貨港一路間有無數(shù)的憲兵與警察站崗,似乎是在監(jiān)視是否有貴族或皇裔搭貨艦逃亡。但這些人竟在五月三十日下午撤走了大半,使她們有機會混進了星際貨港。
“首都解除戒嚴了!
一直到上了貨物艦,帶著一臉嶼神色的艦長才告訴她們這個消息。
因為幾乎所有的貴族都被喬立抓到了,皇家艦艇則是還沒沖出奧勘斯丁的大氣圈便被宇宙艦隊擊毀了,顯然喬立以為所有的皇裔都在那艘艦艇上。
說最后一句話時,艦長的語氣是若有深意的,仿佛帶著輕微的嘲諷。
而納蘭夢顏卻只是撫著懷中梅吻柔順的羽毛,不發(fā)一言。
父皇和母后都死了,她咀嚼著這個消息,卻一點感覺也沒有。沒有傷心或難過,也沒有意外或震驚。
她只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消息,將藍綠色眼眸調(diào)向窗外,望著窗外因艦艇逐漸上升而逐漸清晰的星河美景。
“她怎么了?嚇傻了嗎?”艦長望著她那無動于衷的神情,語氣微帶訝異。
春晨夫人搖搖頭,他怎會了解他們親子之間異常淡漠的關(guān)系呢?
“謝謝您肯帶我們逃出動她轉(zhuǎn)開了話題。
艦長黝黑的臉一陣不自在,他搖搖頭!爸皇桥e手之勞!“他微笑著,轉(zhuǎn)達身自身后一張桌上拿起一具雕飾華美的純銀長盒!边@是之儀要我交給你的,里面是珠寶與金塊!八麑㈤L盒遞給春晨夫人,”他希望你好好照顧公主!
兩年前,她因失去那身為外交官的丈夫而答應(yīng)接下教養(yǎng)公主的職務(wù)時,并未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這小女孩關(guān)系如此密切。她可以選擇自己逃亡,丟下她不管的,每當(dāng)她想起公主的父母便是這樣做的,就無法真的拋下她。
她真不明白。自己不過與公主相處兩年便會對她產(chǎn)生這種類似母性感覺,為何她那血濃水的父母竟能如此銀心拋棄她?
或許是報應(yīng)吧!他們才會死在喬立手里。
現(xiàn)在公主只能靠她照顧了。而她,是絕對不會拋下公主的。
但是好開玩笑的上蒼卻像聽見了春晨夫人心中的誓言,而決定懲罰她毫無根據(jù)的篤定。在一星期后,當(dāng)他們正穿過圣荷行星大氣圈時,激起了一陣毫無理由的亂流。
“怎么回事!”當(dāng)艦艇開始搖晃時,春晨夫人一張豐盈的臉驀地刷白。
“是亂流,不可能啊!”艦長的臉色亦同樣蒼白,“這里不應(yīng)該有的!
“起來越劇烈了!贝撼糠蛉寺牭脚炆纤械奈锲钒l(fā)出叮叮咚咚的落地聲或破裂聲,緊咬的牙關(guān)開始打顫。
“快系好安全帶,”艦長提高音調(diào),“我們可能必須被迫降落。”春晨夫人急心系好安全帶,忽然想起了正在艦尾房睡覺的納蘭夢顏,“公主--”
“我們現(xiàn)在沒辦法過去救她,只能祈禱她夠聰明懂得保護自己--”
☆ ☆ ☆
當(dāng)納蘭夢顏自深沉黑暗中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周遭的景色荒涼,沒有花草樹木,也沒有蟲鳥動物。當(dāng)然,更沒有任何建筑物或人影。
基本上,這個地方就是一片光禿禿荒漠。
她正欲起身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繩索縛住了,而且右大腿一處傷口扯得她發(fā)疼。
“你醒了!币粋語調(diào)尖得奇怪的嗓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回頭找著那個了出聲的人,發(fā)現(xiàn)一個一身咖啡色破舊衣著,口中還叼著煙斗中年男子。他深色的頭發(fā)長過雙肩,仿佛多日未洗似地糾結(jié)著,唇角則是一抹不具善意的微笑。
他說的話言并非奧斯丁話,甚至不屬于與奧斯丁語系,也不是圣保羅同盟最通行的語言。
她一陣茫然。
“梅吻!焙鋈凰浧鹨磺辛,艦艇遇到亂流,正在艙房中的她只得將自己與梅吻關(guān)在一具看起來材質(zhì)十分堅固的櫥柜里。
“梅吻!彼奶帍埻,想找她最親密的朋友。“梅吻!彼佥p喊了一聲,開始感到一陣焦急。
他們究竟在哪里呢?
“看樣子你在找同伴!蹦莻男人忽然改口用奧斯丁語,“他們遠在荒漠的另一端呢!”他指著地平線,“我發(fā)現(xiàn)你們的艦艇時,已經(jīng)毀了一大半了,正起火燃燒著,不過你所在的艦尾倒還好好的,我看到你躺在一個打開的柜子里!
“是你救了我?”
“那他們呢?”納蘭夢顏輕聲問著,早已預(yù)料到答案。
“死了!彼啙嵉兀叭拦饬!
她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包括一只灰白色的鴿子?”
“鴿子?”他皺眉,似乎沒料到她會問起一只鴿子,“好像是有一團灰白色的玩意兒躺在你附近,一動也動地,我也沒注意是什么!
一動也不動!納蘭夢顏心一凝,梅吻--也死了!
“既然你醒了,我們快趁天黑走出這片荒漠吧!我可沒力氣再繼續(xù)背你!蹦腥诉呎f、邊解開她腳上的繩索。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語氣依舊冷靜。
“賣掉你!彼⒅拔抑烙幸恍┤藭胍氵@么漂亮的小女孩!彼雌鹆艘唤z微笑,“幸運點的話,搞不好還可以將你買給貴族呢!他們出的價錢特別好!
“你們是星還應(yīng)買賣人口販!”
“這是每一個星球都會有的事!
納蘭夢顏望著他,眸色漸漸轉(zhuǎn)成湖綠。
“你真是個奇怪的小女孩,聽到有人要將你賣掉卻一點也不緊張!彼屑殞徱曀
“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我的名字有任何意義嗎!”她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他凝視了她一會兒,“你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zhì),不象普通人家的小孩,或許你也是貴族!”
他猜測著。
她只是默默地回望他。
“無所謂!彼柭柤,“反正我天不怕地不怕,就算你是什么大人物的小孩,我也非得借此大撈一筆不可。”他抖抖菸灰,“說吧,你父母到底是誰!說不定他們愿付巨額金贖你!
她忽然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微笑,仿佛在嘲弄他。“他們已經(jīng)死了!
她這種冷靜的反應(yīng)令他興味盎然,“你是說那些死在艦艇里的人是你的親人!”
她沒有解釋,由他去猜測。
“而你居然一點也不難過?”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你很冷酷!彼従徳u論道,“冷酷、無情、氣質(zhì)高貴,果然很像那些冷血貴族!
他忽然起身,將她也拉起來。
納蘭夢顏感到右腿一陣劇烈的疼痛,她低頭一望,那用衣襟包扎的傷口開始滲出血來了。
那男人也看到了,但只是用他那獨特的尖銳的嗓音說“忍著點吧!這點小傷死不了人的!
納蘭夢顏只得咬著牙,一步一步地跟著他。
“你可得乖乖地跟著我,別動什么歪腦筋!彼嫠皠e妄想趁我不備時逃走。”
“我為什么要逃?”
他瞥了她一眼,“你的個性很合我的脾氣!彼D了頓,“我就把你賣給貴族吧!我知道有一對貴族夫婦一直很想要一個小孩!彼熥哉f著,“不過你的年紀(jì)好象大了點,不曉得他們會不會要你?”
納蘭夢顏保持沉默,讓他自顧自地說著。
她不想去關(guān)心自己將會有一個什么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