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公務(wù)繁忙,小寶就不留你了!顾偷綇R外。
走出一箭之地,回頭一看,小寶還待在原地目送,見他回首,連連向他揮手,他也揮手致意,心想這個(gè)小兄弟當(dāng)真有趣,轉(zhuǎn)念想衙門內(nèi)不知是否有事,于是不再逗留,快步趕回城內(nèi)。
某日,孫大人命霍連逍來議事。
霍連逍進(jìn)了議事堂,向堂上的孫默白抱拳頷首為禮:「卑職參見大人。」
孫默白微笑道:「霍總捕頭不必客氣,請坐。」霍連逍依言坐下。
「今日請霍總捕頭來,是有事相商。近來平江府盜賊肆虐,為禍不小。平江府辜大人久聞你大名,想借調(diào)你到平江府助他緝捕盜賊,不知你意下如何?」
「大人言重了。霍連逍能為天下百姓做事,是心之所愿。大人有命,連逍自當(dāng)前往!
孫默白甚喜,于是命師爺修書一封,蓋上官印,讓霍連逍帶去。霍連逍簡單收拾行李,換了尋常服色,即刻牽馬上路。
走在開封城中,霍連逍往城南而行。在擁擠的人群中,不意居然讓他看見了幾天前在城外巧遇的小寶。小寶穿著一身灰衣,頭戴布帽,兩只眼睛靈活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臉古靈精怪;暨B逍正要招呼,忽見他挨近一人身邊,施展妙手空空之術(shù),悄無聲息地竊走那人的錢囊。
他臉一沉,迅捷來到小寶背后,奪走他手中的錢囊。小寶本已獵物在手,忽然半途被人劫了去,不禁大怒,轉(zhuǎn)頭正要看看是哪個(gè)沒長眼睛的敢壞他好事,正面迎上霍連逍肅然的神氣,不禁一愣;暨B逍拍拍那人肩膀,道:「這位爺,您的錢袋掉了!鼓侨丝纯葱,又看看霍連逍拿在手中的錢袋,一摸懷中,果然不見了,心想是怎么給掉的?臉上滿是狐疑。
「該不會是你偷了爺我的錢袋,還假裝是撿到的吧?」那人乜斜著眼,一把將錢袋搶了過來。
霍連逍從懷中取出官牌,道:「我是開封府總捕頭霍連逍!
那人沒想到他是官爺,心中喊了個(gè)糟,怎么得罪了官府中人?忙道了一聲謝便急急走了。
「你怎么……」見錢囊物歸原主,小寶正要喊,卻見霍連逍臉色不豫,伸手拉住自己的膀子,拖到人群較少的巷角。
「干什么干什么?!」被他扯得發(fā)疼,小寶用力拍打霍連逍抓著自己的手,霍連逍松開。
「我才要問你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當(dāng)起偷兒來了!
「你知道那個(gè)人是誰嗎?那個(gè)人叫張漢西,外號臟東西。為富不仁,欺壓良民,專放高利貸,等人家還不起錢了,就要收人田屋,若有女兒貌美年輕的,就要強(qiáng)納為妾,不然就要送人家進(jìn)官府還錢。本少爺我今天偷他一點(diǎn)銀兩,這是在替天行道!
聽他講得振振有詞,霍連逍頗不以為然道:「天下之大,總是有人善有人惡,你怎么管得完?他如果是個(gè)大壞人,自有王法裁決,不該由你來處斷!
「王法?王法是個(gè)什么東西?只不過是為了高官顯貴而設(shè),小老百姓受了冤屈,只有被欺負(fù)等死的份!」小寶說得慷慨激憤,雙眼睜得好圓。
霍連逍不知他為何如此激動(dòng),只淡淡道:「總而言之,我好言相勸,希望你不要將王法視為無物,任意違法犯禁。我們相識一場,就當(dāng)作一點(diǎn)忠告!
小寶忿忿地哼了一聲,甩頭便走,走出幾步,回頭見霍連逍還在原地看著他,停下腳步,陰陽怪氣叫道:「喂!上次我請你吃雞,這次換你請我喝茶啦!」這少年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霍連逍感到微微好笑,點(diǎn)頭跟上。
小寶熟門熟路地來到一家茶館,叫了五六樣精致點(diǎn)心。霍連逍見他點(diǎn)東西如數(shù)家珍,心下微微詫異。
小寶見他瞧著自己,揚(yáng)起下巴道:「怎么?怕我花了你太多錢?」
「能結(jié)識你這位小兄弟,請你一頓算得什么?」
「哈哈!別嘴上說得漂亮,背后滿是心酸!剐λ蚰[臉充胖子。
不多時(shí)點(diǎn)心上桌,小寶笑指著:「這一口酥餅皮綿密,里面的紅豆餡不甜不膩,好吃極了。這桂花糕也是一絕,入口即化,你嘗嘗!鬼樖帜笃鹨粋(gè),湊到他嘴邊要喂他。
霍連逍沒有兄弟姊妹,小寶雖然頑劣,但也不失率直可愛,心想若是自己能有這樣一個(gè)兄弟,倒是不錯(cuò)。笑了笑,接過他手中的點(diǎn)心,放進(jìn)口中,果然如小寶所言,一入口就化了。
「我沒騙你,好吃吧?」小寶見他眉眼微舒,猜著他心意。
「是好吃。不過你說你沒騙我,我可不相信!
小寶一雙大眼骨溜溜地轉(zhuǎn)。「我騙你什么了?」
「一個(gè)小乞丐對開封的名貴點(diǎn)心這么熟悉,教人怎么相信?」霍連逍啜了一口茶。
小寶嘴一撇,不甘不愿地道:「好啦,是我騙了你啦。我的確不是乞丐,我是瞞著家里偷偷跑出來玩的。」
「小寶是你的真名嗎?」
「那是我的乳名,家里這樣叫著玩!剐毜晚鴶棵己戎!肝医幸μ臁4蟾,我看你背著包袱,是要上哪兒去?」
「我要去平江府,那兒盜賊作亂,孫大人派我去幫忙擒拿盜賊!
姚天一聽,眼睛就亮了!改阋プ劫\,那我也要去!」他最喜熱鬧,沒事尚且要成天找事,現(xiàn)下天上自動(dòng)掉下亂子來,這下是怎么也不肯錯(cuò)過了。
「捉盜賊可不是好玩的,要是有個(gè)萬一,可是會送命的!
「我不怕我不怕!」姚天連拍胸脯保證,「我可是有武藝的,區(qū)區(qū)幾個(gè)小毛賊我還不放在眼里!
「你還是回家去吧!
「大哥,霍大哥,求求你啦!我點(diǎn)子多,你帶著我去絕對能幫上你忙的!挂μ煜阎樅险撇蛔┣。
「我是去辦公務(wù),無法分身照顧你!
「誰需要你照顧!我自己就可以照顧自己!挂μ鞚M臉懇求:「霍大哥,你就讓我去吧,我保證不給你添亂!古e手指天誓日。
霍連逍被他求得無法,只好答應(yīng)!覆贿^我有言在先,到了那里一切聽我的,你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跟我去了!顾膊恢獮楹螘饝(yīng)姚天,兩人不過是兩面之緣,或許人與人之間就是個(gè)緣法吧。
于是兩人上路,晝行夜宿,一路不表。姚天咭咭呱呱,解了不少旅途上的寂寞,幾日相處下來,霍連逍但覺他性格率真,只是行事稍嫌乖誕任性,心想只要好好引導(dǎo),必能助其走上正途。他是獨(dú)子,自小便希望有個(gè)手足為伴,姚天伶俐精乖,隱隱已將他視為兄弟,多所容讓維護(hù)。
這日將近平江府,來到郊外一處林子,霍、姚雙騎并行。姚天四處指點(diǎn)笑道:「大哥,這里地處偏僻,又是必到平江府的路徑,如果我是盜賊,就埋伏在此打劫過客……」正說著,忽見不遠(yuǎn)處有個(gè)人伏在樹下,不知是死是活。
「大哥,你看有人!」快馬一鞭,搶先到前面去探。
姚天躍下馬來,只見那人背朝天趴在地上,將他身子翻過,那人雙目緊閉,滿面塵土,頭上破了一個(gè)洞,正汩汩流出血來。
霍連逍隨后趕來,道:「這人受傷了,我們趕緊送他去找大夫!箤⒛侨朔錾献约旱鸟R,二騎三人趕赴平江府。
進(jìn)了城門,先找了一間客棧投宿,請店小二去請大夫來給這人療傷。幸好那人只是皮外傷,就是流血多了點(diǎn),大夫看過后說不礙事,只要多休養(yǎng)即可。
霍連逍處理完這人的事,隨即要赴府衙去見辜大人,便叫姚天留在客棧照顧此人。
辜大人見了孫默白的派書,又見霍連逍英氣勃勃一表人才,連連拱手贊道:「霍探花年少英雄,真是令人欽羨。這次平江府盜賊肆虐,為禍地方不小,就有勞霍探花傾力相助了。」
霍連逍忙抱拳回禮:「辜大人哪兒的話,這本是卑職份所應(yīng)為,卑職定竭心盡力掃賊蕩寇,還地方一個(gè)安居樂業(yè)!构即笕擞终f了好一番客套話,本要留霍連逍在府衙住下,霍連逍稱自己還有個(gè)小兄弟在客棧相候,便告辭離去。
返回客棧,姚天正坐在房中吃點(diǎn)心,百無聊賴地守著那人。見他回來,歡喜地跑過來!复蟾纾虑檗k完了?」
「我見過辜大人了,明天會再去議事,商量如何捉拿盜賊。那人好點(diǎn)了嗎?」
「還沒醒呢。」
忽聽炕上那人低低呻吟一聲,緩緩睜開眼睛,眼神空茫,似乎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你醒了?」霍連逍走近榻前。
那人看了看四周,像是有點(diǎn)清醒了!改闶恰
姚天插口道:「這里是平江府的客棧,你倒在郊外的林子里,是我們把你救起來的。」
那人掙扎著坐起來!冈瓉硎莾晌欢鞴。小可顏雨恩,多謝兩位救命之恩!顾蚴а远啵樕燥@蒼白,相貌眉清目秀,談吐文質(zhì)彬彬,約莫二十三四年紀(jì)。
「顏公子,你怎么會倒在路邊?」姚天問道。
顏雨恩嘆了一口氣。「小可是從山陰縣來投親的,打算今年參加科考,不料來到平江府外,竟遇到了盜賊打劫,將小可的行李和盤纏全都搶走,幸遇兩位恩公相救,救命之恩,小可日后定當(dāng)圖報(bào)。請教兩位恩公高姓大名?」
「我來為你介紹介紹。旁邊這位不怎么笑的恩公呢,叫霍連逍,連理的連,逍遙的逍!挂μ鞊屩穑ξ刂钢约旱溃骸钢劣谖疫@位恩公呢,姓姚名天,女兆姚,天地的天!
「霍恩公,姚恩公!诡佊甓饔止硇辛艘欢Y。
見他文謅謅地左施一禮,右施一禮、姚天看得有趣,噗嗤笑了一聲,惹來霍連逍橫他一眼。
「顏公子,你盡管安心休息,你的親戚住哪里,可要我們幫忙代尋?」霍連逍問。
顏雨恩道:「小可的岳丈是平江府辜仁貴辜大人,今日便是來依親的!
「原來你是辜大人的乘龍快婿,在下今日方去見過他呢。如此甚好,明天我們就一同去平江府見辜大人。」天下之事真是無巧不成書,就這么湊巧讓他救了顏雨恩。當(dāng)下把來平江府公干的事情說了。
「原來霍總捕頭是來緝拿盜賊的。那些盜賊實(shí)在也太可惡,打家劫舍,放火殺人,讓多少家庭支離破碎!诡佊甓髅^上的傷,不無氣忿。「霍總捕頭,如有小可效勞之處,愿盡區(qū)區(qū)之力,請霍總捕頭不要客氣!
三人閑聊一陣,霍連逍請顏雨恩先行休息,明日再陪他去面見辜大人,顏雨恩稱謝不迭,姚天又忍不住笑了出來。退出房外,待走遠(yuǎn)了,霍連逍才婉言道:「天弟,顏公子是個(gè)謙謙君子,你可以跟他多多親近!
姚天冰雪聰明,怎會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個(gè)難養(yǎng)小人嘍?」
霍連逍正色勸道:「我不是這個(gè)意思。顏公子為人謙恭有禮,心胸光明坦蕩,看他不以自身禍福為重,關(guān)心百姓社稷,情操足以為人欽仰。和這樣的人為友,有益無損。將來他若高中,一定普施雨露,真真是天下百姓之福!
姚天歪著頭嗤笑道:「我看大哥你和他差不到哪兒去,滿腦子都是朝廷天下百姓的,都沒有自己。你們這些正人君子、英雄豪杰,真是令人佩服,了不起,了不起!关Q起右手拇指,卻是滿臉揶揄之色。
霍連逍知他年紀(jì)還小,不改頑皮跳蕩,微微一笑,不再說下去。姚天很快就拋開了這事,神秘地道:「大哥,剛才我去街上買了個(gè)好東西,待會兒用過晚飯我拿給你看!
「什么東西?」
「現(xiàn)在不告訴你,等一下你就知道了!